她是为了女儿好！
闻人月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对自己重复，她维持着冷漠的表情，转身离去。
手机从三楼，不偏不倚的扔到了楼下，该是碎的很厉害了。
闻人清抿紧唇，平静的下楼找到满屏开出碎痕的手机。
她摁了一下开机键，就像在做一件明知结果如何，却还是不死心的事情。
手机没有动静。
今夜她等不到小团子的晚安了。
睡前季家有一起看电视的传统。
朱佩仙就爱看那种热播的家庭伦理剧，里面的每个人情绪都饱满到夸张。演出一地鸡毛蒜皮和乱七八糟的闹哄哄。
然而里面的主角，却永远保持着近乎圣母的善良。
朱佩仙一边看，还一边点评，和奶熏小朋友说：“看到没，人善被人欺，适当的善良是必要的。但不能让善良变成恶人攻击你的一种武器。小熏啊，你在外面有什么委屈了，不能像里面的那个大姐姐那样自己瞒着，爸爸妈妈会心痛死的。”
季明梁在一边点头。
女儿性格太温和了，这一点不知道随了谁。夫妻俩就怕女儿在外面吃亏，有时候睡前聊天都会聊到女儿长大了，性格会不会变强一点。
“哦。”季熏乖乖点头。
她忽然心里有些难过。
来到这个世界以后，这对继承过来的爸爸妈妈，对她的好，不比她在自己的世界从亲人那里得来的爱差。
可正是因为这样，才更令季熏难过。
她早晚要走的，要回去的。这个世界不属于她，甚至，她不知道她走了以后，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
女配小姐姐在她眼里，是强大、冷静的代言词。她忽然就好想和清清说说话。
她洗漱完，抱着那一堆今天娃娃机里抓来的玩偶准备上床。
王妈就追在她身后喊：“小姐啊，这个玩偶还没洗，不干净，有细菌。听话啊，给王妈，王妈明天帮你洗干净晒好了，你再抱着玩，啊。”
王妈手里拿了一个超大的熊玩偶，试图去换小姐手里的那几个。
季熏犹豫了几秒钟，缓缓松开手：“好吧。谢谢王妈。”
这是清清送的东西，奶熏小朋友可珍惜了。
她按下语音邀请，手机叮叮咚咚响了好半天，那边都没人接。
季熏眨了眨眼，看向时间。
九点呀，清清睡了吗？
季熏睁着圆溜溜的杏眼，看了手机半晌，见它就是没有动静，才觉得，清清也许是真的睡了。
往常无论她发什么消息过去，清清总是回复的很快的。哪怕是回过来一个简单的“嗯”。
“小薰！小薰啊！”朱佩仙在门外喊。
季熏从床上一下子坐起来：“妈妈怎么啦？”
朱佩仙朝她招手：“来，陪妈妈一起看看宣传册。”
季家人的衣服，常常在固定的几家手工服装店定制。
其中一家店这个季度最新款的宣传册，已经到了朱佩仙手上，她要给自己和女儿选喜欢的颜色和大概款式。
以前女儿小，朱佩仙都按照自己的眼光去给她选衣服。
可是最近清清变得懂事了，像个小大人，朱佩仙就想让女儿自己拿主意。
季熏噔噔噔跑过去，和朱佩仙坐在软椅里，认认真真看宣传册。
越看，她的眼睛就越亮。
她好喜欢这种质感啊。上辈子季熏哪怕是报考大学，也是听了哥哥和爸爸妈妈的话，选了一个当时很热门的工商管理。
并且一天都没有上过，所以并没有什么喜欢和不喜欢。这本宣传册却仿佛燃起了她的兴趣。
穿到书里以后，继承到的这对父母，无疑是开明包容的。
朱佩仙更是一个特别爱女儿，会在细节中尊重她的好妈妈。
瞧女儿眼睛一眨不眨的看，朱佩仙都想笑了：“那这些款式都给你选了？”
季熏摇头：“妈妈，我要这个，还有这个。”她选了一眼戳中自己的两款。
朱佩仙就摸摸她脑袋：“好。那剩下的妈妈再给你挑。快去睡吧。”
“那爸爸妈妈晚安！”奶熏小朋友站在门边，还不忘记回头和他们挥手。
躺床时，她想到什么，又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却一下愣住。
好几个未接来电！还都是来自清清！
季熏心跳快起来，以为出了什么事情。清清几乎从来不会主动给她打电话。一下子打这么多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想到闻人清不太好的身体，季熏担心的手心都出了冷汗。
她愣神间，手机又响了，她连忙扑在床上按了接通。
“喂，清清！”她小奶音有些焦急。
那边静默了一瞬：“嗯。”
“你怎么啦！我刚才不在房间，手机是震动，我没看见语音来电。”
“不小心摁错了。”闻人清的声音一如往常，有些清冷，音色好听却带点凉薄。
季熏的心一下子放下来：“那就好，我以为你出什么事情了。我好担心啊。清清，你要早点睡觉，把身体照顾好的。”
她确定了那头并没有什么不对，这才热情的和人家说晚安：“那清清，我们一起睡觉觉吧。晚安！”
闻人清声音很轻：“晚安。”
她眼睫轻颤，有些为自己刚才做出来的举动感到好笑，还有羞惭。
溺水的人，总是在被风浪卷走前，恨不得伸手抓住些什么。
每一个抬起手的挣扎，都是求救。
可是她一直在水里，也习惯了这样的窒息，又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她挂掉电话，小翠就站在一旁和她开口：“小姐，你不应该和夫人直接对上。夫人那个脾气你是知道的，你又何必和她苦犟？难道你打算次次都和夫人对着来吗？”
其实小翠不是要帮夫人说话，而是觉得这母女俩吵架，受伤最大的那个还是闻人小姐。毕竟胳膊拧不过大腿。
闻人小姐现在年纪太小了，母女俩闹别扭了，还是小姐吃亏。
闻人清垂着眸，视线从刚才的通话记录上移开，抬眼看小翠：“谢谢。”
她声音很淡，这两个字说起来也似乎有些艰难，平静的把手机还给小翠。
小翠愣在那里，脸上表情木木的接过手机，好半晌都不敢置信。
小姐从来不会和人说谢谢的。
小翠觉得，小姐的那个朋友，一定对她很重要很重要，这才会让小姐变化这么大，终于有了这个年龄段的一点人气。
“没事的。”小翠局促地应了一声，半晌，轻轻带上门，走出卧室。
快关上门时，她忍不住回头，就看见小姐坐在床上，安静的过分。
她心一软，走回来说道：“小姐，要不手机就放你这里吧。我平时也很少用。晚上不会有人给我发消息打电话的。”
小翠觉得这样的小姐看起来太孤单了，她希望小姐那个朋友能够在这个时候多给小姐一些关心和安慰。
闻人清抬眸，漂亮的黑色眼珠看着她，没有说话。
小翠笑了笑，放下手机离开了。
刚才的聊天界面，还没有退出去。那头小团子的头像还是那只舒展成猫条，沐浴在阳光里的橘猫。
闻人清盯着手机发呆，素白的小脸上只有眼睫留下的倒影。
嗡~
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小团子发来了一长串话。
闻人清抿住唇，很久才拿过手机去看上面的一个个字。
是一个冷笑话。其实并不好笑。
冷笑话发过来以后，又是几条信息：“弥补今天的睡前故事！清清，我手机调成响铃啦。如果你不舒服，或者晚上做噩梦，都可以给我发消息，你别怕。”
小团子发来一个非常可爱的表情包：耐心等你.jpg
闻人清沉默着，手指在输入框里停顿半晌。然后扣住手机，不再看它。
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让她那么清晰的意识到，母亲不爱她。
因为爱，不该是带着伤害，叫人难受的。
至少，这份爱，不如手机对面的那只小团子给的温暖，让她觉得平静幸福。
那头季熏看着屏幕上忽然消失的“正在输入”，眨了眨眼睛。
清清没睡呢，刚才还在看手机！
到底是不是她想多了呀，总觉得刚才的清清有些不对劲。那几个未接来电，让她看到的那一瞬间，心都提起来了。
她好怕清清会出事。
不过不管怎么样，多关心一下总是不错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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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豆：那宿主多关心关心我行不行啊？
闻人清：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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