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
愣了好半晌, 季熏有些惊喜的把人拉进来,拍了拍她身上的雪花。
小雪初至,清清立在门边, 素净的一张面孔精致出众, 比青莲多出几丝美丽, 看她时,眼眸里是一片沉静。
季熏整个人依然处在惊讶中,她樱桃小口止不住的发问。
“你怎么来了呀。”
从市里到这边, 开车过来都要两个小时呢。
季熏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里,这个时间点看到清清。
在她的想象中, 清清这会儿应该是在市里。
也许是在弹琴,也许是在看书。
就是没有想过,对方会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听到这话。
闻人清垂下眼, 亮出手机屏幕里,聊天记录中的那张照片和邀请——要来我家吃饭嘛!
这句话拿出来,掷地有声。
说出去的话啊, 那就像泼出去的水。聊天记录存在手机里, 能时时刻刻提醒着人。
季熏盯着那句话, 就噗嗤笑了。
清清真的太可爱啦。
这个剧情实在是太像偶像剧里,男主角一声不响准备了浪漫, 在恰当的时候忽然拿出来了。
她忍不住想, 清清长大了做人女朋友时, 肯定很会给人惊喜。
平时表现得有些闷有些沉默, 可一旦给出浪漫, 就会让人好意外。
她眨着晶亮的杏儿眼, 盯着闻人清使劲看:“清清, 你知不知道,你有时候好可爱。”
闻人清不说话,只垂眸抿了抿唇。
那副样子,少了几分平时的冷淡,竟然隐隐看着有些委屈。
就像在说,你让我来,我来了。然后呢?
啊,季熏马上收住笑,小声哄人家:“你别委屈,我不是那个意思。清清你过来我很开心的。你来得正好呀,我外公外婆刚做好菜。”
她回眸看了看院子外的车,细声道:“你要不要让勇叔把车子开进来呀?”
闻人清抬眸看她,还是没说话。
季熏就拉着好朋友往屋里走:“你去里面,别冻着了。下雪了,天冷。”
她赶闻人清进屋,就跟外婆刚才赶她出去玩一个语气。然后又出去让勇叔把车开进来。
小美丽刚换了新的环境,才恢复了一点点胆子,见到有生人进来,立刻警惕的退后几步,跳到窗台上面,瞪着猫眼睛看院子里的车。
豆豆在季熏脑海嚷嚷:“我敢打赌,这天底下,除了宿主你,就连猫狗都知道避着女配别去招呼。”
最近主神空间开会越发勤了,好几次豆豆被召唤回去,都是被大组长们询问各种关于女配的问题。
瞧着一副风雨欲来的样子。
豆豆心里慌,却没法和季熏说。
说到底,他们现在虽然相处得好,却不是一路人。它不可能把主神空间里的秘辛,说给季熏听。
可是心里难受啊,豆豆觉得自己中了人类的毒。
它竟然有好多时候会觉得,在宿主身边过得开心,不太希望破坏这种现状。
可是它只是一个半成品系统,生下来就是为了完成任务的,能做什么主呢。
听了豆豆酸溜溜的话,季熏只笑一笑,也不和臭豆争辩。
自从被豆豆坑着施展过两次商城里的试用版技能以后,季熏就留了个心眼。
她会和豆豆和平相处,正常交流,却不会再把一些关键事情的决定权,透露给豆豆。
她看向小美丽,指指闻人清,柔声道:“小美丽,你看这是谁呀。清清你都不认识啦?”
当初可是她和清清一起把小美丽捡回去的。
她挽着闻人清的一只胳膊,对小美丽轻声道:“她是你的救命恩人。”
小美丽溜圆溜圆的猫眼睛睁了一会儿,也许是因为小主人说话的语气太温柔了,它意识到没有危险。
它之前因为惊恐睁大的瞳孔慢慢缩成一根针,飞机耳也变回正常的形态。
好,辨认完毕。是可以交流的好人!
于是它跳下窗台走过来,喵的叫了一声,犹疑又试探地去蹭闻人清,尾巴翘的高高的,努力表达友好。
季熏笑着看着:“清清,你看小美丽,它还记得你呢。”
一人一猫相会,平时高冷的小美丽都放下高贵的猫大人架子了。
闻人清却僵住。
她两只手插在羽绒服的兜里,身体肌肉下意识紧绷,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在脚边绕着喵喵喵的猫上。
过敏两个字,就和三岁以后查出来的心脏病一样,总是沉甸甸压在心上。
提醒着她,身体有许多限制,就像人想要的东西那样,不一样能全部获得。
季熏察觉到闻人清脸色不对劲,挽着她往旁边走了几步:“你怎么啦?”
联想到清清忽然找过来,特别不符合常理,不像清清平时的性格,季熏担心她是离家出走。
“你是不是…和月阿姨吵架了?”她咬了下唇,轻声问。
闻人清抽回手臂:“没有。”
她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从老爷子那里一收到消息就跑过来的心理。
从温泉之行回来以后,生活就隐隐有些变化。
似乎没有一个地方有家的感觉。
从前没有比较,她不知道正常的家庭是什么样的。
她以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从前和母亲那样安安静静,井水不犯河水的相处,就已经算是一个正常家庭有的样子了。
因为比起母亲歇斯底里的怒意,沉默更安静,也更令人安心。
可和某人去了一趟山里的人家,只住了一晚,她却看了个明白。
正常的父母,哪怕是吵架,也会背着孩子,尽力保护着这个家。
就像二妮的父母,为了钱的事情吵成那样,在二妮面前,却照样说说笑笑,努力不让她知道父母有多难。
一家人吃饭的时候,其乐融融。
山里的那个小院子,也许没有那么干净整洁,却充满了寻常人家温馨的生活气。
而不是随时随地都有佣人打扫,整个屋子里没人多说一句话。
原来她这么多年拥有的,不是家。
而只是一个宽大压抑、沉默到令人窒息的房子。那只是一个住的地方。
她想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老爷子那里派人来接她们回去过年。
老宅子并不在市里,前些年她曾经被接回来一次。
外公不是个喜欢说话的人,长得也不是慈眉善目,叫人有亲近感的样子。闻人清并不知道怎么和老人相处。
仔细想来,外公的性格和母亲是很像的。
一样的孤高偏执,认定了的事情就很难去推翻。要讨厌一个人,就会一直记在心里,八年十年也不改变当初的分歧。
如同外公一直记恨着母亲当年一意孤行要和一个穷小子结婚时,对他说出的所有顶撞的话。
和她想象的一样,老宅里挤满了直系旁系所有人,每个人的重心都在老爷子身上。
母亲和外公相处的并不好,见到了甚至不会看对方一下。
大家都夸刚十岁的闻人廷聪明懂事有礼貌,以后一定很能干,老爷子但笑不语,让众人猜不透心思。
而从上学开始,年年拿满所有奖状和第一名的闻人清,却被众人不尴不尬的夸一句,长得越发好看了。
众人都听到了,老爷子派白管家把闻人廷送到香山别墅里的事情。
老爷子的做法这么明显,只要有双眼睛,众人都能看出来,他心里对闻人月母女早就放弃了期许。
那么,等到廷少爷长大了,他会不会接管家族企业呢?
众人各怀心思,闻人月心里却不痛快极了。
她坐在角落,看着大厅里热热闹闹的样子,自嘲似的喝了口红酒,压下心里的反胃。
这些人捧高踩低,趋炎附势的本领,这么多年过去,不仅没有半点消退,反而功力大涨。
当年她还没有和老爷子撕破脸,闹得差点断绝关系时,这些人便围在她身边,把她当成天之娇女一样追捧。
可等她后来掉进污泥,一蹶不振,所有好听的话语全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讥笑和指指点点。
闻人月一回老宅,就气得头疼,和几个牙尖嘴利的旁系亲戚吵了一架,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里。
闻人清把这一切尽收眼底,神态平静,眼底却流露隐藏很深的疲惫和厌恶。
就是在这个时候,她收到了季熏那里发来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