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番对话里,要想知道那两人的身份,其实并不难。
我是有些想要探头看一眼的。但最终没敢。
就像那位北天的小殿下所说,我其实没怎么把成亲当回事。
联姻嘛,何必那么认真。就像一场盟约一样,各怀心思。若不是双方都心知肚明迟早会散,又要盟书做约束干什么呢?
但是似乎……颜阙他还挺当一回事?
我回到洞府,对老白说,婚服有些蹭皱了,衣摆也站了灰土,让他帮我理一理。
老白有些奇怪,说:“你已经倒退到连清洁咒都不会了吗?”
我这才恍然想到,原来还有清洁咒这个东西。于是赶紧向他道歉。
老白有点担心我的状态,关切的问了几句,我摆摆手,说没事,一个人坐了会儿,又把老白喊过来,让他和我讲颜阙的事情。
老白莫名其妙:“他能被人知道的事情你不是都知道,你还要我说什么?”
我说:“说说你对他的感觉呢?”
老白更茫然了:“你之前不是问过了吗?”
我有点烦躁的说:“是啊,我问过了。”
我说:“你懂我现在的心情吗?就像是一个你自以为是那样的人,但却好像完全不是那样的人……抱歉,我可能有点语无伦次了。”
我抓着脑袋,莫名有点难过:“我觉得还我挺对不住颜阙的。”
老白不是很懂我这大姑娘似得一阵一阵的脾气,于是只好沉默的坐在我身边陪我。
过了一会,他说:“时辰差不多到了,你站起来,我给你使两个清洁咒。”
我木偶似的站起来,任由他摆弄。
老头子站在旁边看,看着看着,没忍住把老白扯他那边去了。老白挣了挣,没挣开,只好说:“你放开。”
老头子:“不放又怎么样?”
老白冷笑两声,说:“随你。反正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听。”
老头子有点慌,最终还是松手了。他说:“你别生气。”
老白淡然道:“不敢。”
我站在旁边看着老头作妖,觉得有点尴尬。
老白对我道:“今天你是新郎,别缩头巴脑的,能不能抬头挺胸,像个人样啊?”
我没说话,但还是不自觉的挺直了脊背,跑到琉璃镜前照一照,还是挺神气的一个年轻人。
走向祭台的时候,我问老白:“颜阙见了我,会失望吗?”
老白坦言:“虽然我们都觉得你配不上他,但是他是否会失望,这取决于你如何表现。”
我紧张的道:“就是因为觉得配不上,所以才怕啊!”
老白:“……”
老白叹了口气,说:“深呼吸,挺胸抬头,别把自己想的特别不堪。你是新郎。”
我嘟哝了句:“新娘也不是不可以。”
老白:“……”
天色已经完全的黑了,但仙界财大气粗,明珠铺了一路,琉璃灯与之相辉映,将昆仑山巅映的通明。
我紧张的手底心冒汗,只好没话找话说,对老白道:“此时此景,应当吟诗一首。”
老白惊讶:“你会作诗?”
我表情严肃的点点头,一本正经道:“青玉案·元夕。”
老白无语:“那是你作的吗?”
我说:“不是啊。我一直说的就是吟诗好吗?”
老白不想理我,我就一个人自己减压的开始背诗。想到哪句背哪句,背的颠三倒四。什么“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东风夜放花千树”“一夜鱼龙舞”……背着背着,居然还觉得挺连贯。
我冲老白嘟哝着“众里寻他千百度”,老白忽然推了我一把,将我推转了身,我猝不及防,脚底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好容易站稳了,抬起头来,隔着一片通透的琉璃灯火,看见了对面人群中,一个同我穿着一模一样朱红礼服的人。
他瞧起来有些清瘦,分明是一模一样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却就是好像比穿在我身上要单薄。
他背对着我,身边还围着几个人,我仔细看,认出了琅琊和北帝。哦,他的手里还牵了一个小的,我想,那应该就是他的师弟,北天的太子殿下。
颜阙现在正在同天帝说话,不知说了什么,天帝开心的去拦他的肩,无意间一抬眼,正巧对上了我巴巴往那里看的目光。
天帝笑了,对着颜阙耳语了两句,颜阙转过身来,也向我这边看。
我手心里的汗出的更加汹涌了。腿都开始发抖。
我裂开嘴角,露出了一个自己都觉得僵硬和虚假的笑。
……说不定还有些狰狞。
唉,还不如不笑呢。
相比于我失控的表情管理,颜阙的表现就要好得多。他恰到好处的给了一个微笑,然后礼貌的冲着我颔首。
我慌忙转过身去,一把拽住老白的衣袖,颤抖着说:“老白,救命,我好像喘不上气了!”
老白:“……”
我用力深呼吸,语气急促:“他怎么这么好看!他穿这一身真的好好看!啊!我要死了!”
老白:“……”
老白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应我。好一会儿,也只说出了一句:“放心,死不了。”
我说:“以前总听四毛说,他觉得自己文采不够,只会啊啊啊啊啊的文盲式呼喊。我还嘲笑他来着。”
老白说:“额,现在呢?”
我叹了口气,说:“现在觉得,还是啊啊啊啊啊比较直接有力。”
老白:“……”
悠长的钟声敲响,定好的时辰终于到了。一根长长的红线浮现在眼前,一端在我这儿,一端在颜阙那儿。
老头子有些惊讶的看着那条红线,说:“这是天生仙的规矩,皆为道侣时双方手腕上各缠一端,缠到两人相会时,红线便隐入体内不见。这红线相当于是一道魂契,固然于双修有益,但却也将自己的本源魂魄交到了另一人手上,从此以后,哪怕入了轮回,也无法再摆脱另一个人。”
我问:“结了以后还能解吗?”
老头子为难道:“从没人试过解开,应该不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