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县令终究还是没被抓来, 人不是跑了,而是死了。
前去李家捉拿李县令的兵马回来得很快,押来了李县令一家老小, 却唯独没有他本人。军士战战兢兢上前复命,说道:“殿下恕罪,我等去得迟了,逆贼已然自尽伏诛。”
唐昭和明达闻言面面相觑,她们至今还没见过那李县令一眼, 却不想他竟果断至此——话说这人到底图什么啊?折腾了这一场什么结果都没有, 得知驻军入城事情有变, 死起来也这般的干脆利落。他就没给自己留条后路, 也不管妻儿老小吗?!
正在两人疑惑不解时,那复命的军士又从怀中掏出张沾血的纸, 恭恭敬敬递上前道:“殿下,这是那逆贼留下的遗书。”
明达闻言随手接过来看了一眼, 只见上面简简单单写了八个字:生当陨首, 死当结草。
只一眼, 明达的手便倏然收紧了,染血的纸张在她手心中皱成一团。谁都看得出她心情很是不好,众人下意识屏气凝神, 不敢说话。
唐昭也看见了遗书上那八个字, 心中蓦地狂跳了一下, 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不过种种念头只来得及在她脑海中闪过, 很快她的注意就被明达吸引了去——认真的明达, 生气的明达, 与她记忆中的小公主越来越不像了, 但她下意识不愿寻根究底。
明达终于察觉到了唐昭的目光, 浑身的气势瞬间就散了个干净。她转过头眨眨眼,又露出一脸的不高兴来,与唐昭抱怨:“死了还留这样的话,这县令真是好不要脸。”
唐昭“嗯”了一声作为回应,垂落在身侧的手指微曲了曲,似带着犹豫般抬手摸了摸明达脑袋:“别生气,为这般糊涂的人不值得。”
明达没有躲,反而一脸受用的模样,脸上的怒气果真渐渐消散了。
此刻两人不是独处,周围还有不少兵马,连带着公主府的属官也都在场。然而却没有一个人敢出声打扰,甚至从唐昭抬手去摸明达脑袋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垂下了眼眸,不敢多看。
平梁驻军还好,他们远离京城没听说过这位长公主的八卦,再加上也不太了解两人的身份与关系,只当个热闹瞧瞧。反倒是公主府的人,见到两人的相处几乎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这还是他们那位痴情亡夫,洁身自好的长公主吗?怎么几日不见,就会与个少年人打情骂俏了?!
然而无论旁人怎么想,明达显然都是不在意的,她抱住了唐昭的胳膊亲昵一如往昔:“算了,县令死便死了吧,还好驻军那边还抓了个陈三可以审问。他看着倒是惜命。”
唐昭点点头,又提醒了明达一句:“禁军校尉还没找到。”
明达也想起了这茬,又派人四处搜查,最后才在县牢里将人找到。同时被抬出县牢的还有王县尉,可惜昨日连静瑶和王映秋去见他时,他便已是强弩之末,等与连静瑶交代完后事托付了女儿,那最后一口强撑的气也散了。这时候抬出来的,也不过是一具冰凉的尸体。
唐昭看得直叹气,有些惋惜他没能多撑一日,也只能派人去客栈请了连静瑶来处理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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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陈三提到平梁审问,已经是第二日的事了。
彼时唐昭正在李县令的书房里四处翻看,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可惜李县令死前燃了个火盆,已经将一切要紧的文书都烧了个干干净净,并且那火盆里连渣都碾碎了。最后她翻找了半天,也只翻到了一张三十年前的任书,纸张和落款年月都透着股陈旧。
明达寻过来时,正见到唐昭对着那任书走神,她凑过去看了看:“阿庭哥哥,你在看什么呢?”说完也看清了任书上的内容,眸光微微一闪:“这是什么?”
唐昭没有解释,随手将任书放到一旁:“我随便翻翻看的。”
明达也不多纠缠,拉起唐昭的手便道:“陈三送过来了,他果然没胆子自尽。正好咱们去审问一番,看看到底是谁在背后指使他行刺。”
唐昭点点头,随着她一起往外走,走着走着忽然问道:“明达,你经常遇刺吗?”
明达脚下几不可察的一顿,随即模棱两可的回了句:“大概吧,我忘了。”
唐昭也不在意她的回答,又问道:“那你知道刺杀你的都是些什么人吗?我是说背后是谁指使的,你心里有猜测吗?”
明达这次没再回话,也不知她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所幸唐昭也没再问下去,两人很快回到县衙,刚走进前衙便见陈三被人五花大绑押在堂前。
驻军将军也在一旁,见二人回来便迎上前道:“殿下,大人,陈三已经带过来了。”说完顿了顿,又道:“昨日将他留在军营,营中也有兄弟对他拷问过,但他什么都不肯说。”
唐昭和明达闻言走近了一看,果然见着陈三身上有伤,显然是被用过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