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祸害遗千年, 从前来看也确实如此。因此不论唐昭还是明达,显然都没有想到延平帝这个祸害竟然死得这般干脆突然。
两人都愣了一下,唐昭皱着眉就要去检查延平帝的尸体。
明达见了一把将她拉着, 不赞同道:“还是让仵作来验尸吧。我看他是被毒死的, 也不知是什么毒药, 万一沾碰上会与你有碍呢?”
延平帝的死相确实算不上好,面目狰狞不说,还七窍流血,看上去可比明达之前给他准备的毒酒还要性烈,而且死前应该还经历了一番痛苦——所以说这又是何必呢, 明明早上饮了明达的毒酒就能痛快死去, 现在多活了半日,却死得这般痛苦。
明达不免有些唏嘘, 但作为当事人, 显然还是会选择有一线生机的那条路。虽然走到最后这也是一条死路, 白白折腾一番。
唐昭却拍了拍明达的手, 说道:“我会小心些的, 而且应该没有这样烈性毒药。”顿了顿,又道:“而且延平帝这人诡计多端, 我若不亲自检查一番,不敢确定这就是他本人, 今后说不定也还要提心吊胆。便是为了安心, 你也让我看看吧。”
话说到这份儿上, 明达自然只能松手。事实上见到延平帝尸体后直到此刻, 她心中也还有几分恍惚的不真实感, 总担心眼前这一幕是假的。
唐昭说得没错, 不亲自验看一番, 她也不会安心。
明达松了手,唐昭便蹲下|身去查看起来。她先是仔细端详了一番延平帝的容貌,除了比初见更显老态一些,倒也没什么不妥,应该就是本人没错了。
唐昭正看着,旁边忽然伸出只熟悉的手来,要去碰那尸体。她吓了一跳赶忙一把拉住,转过头便不赞同道:“你这是做什么?之前还不许我碰尸体,现在又敢自己动手了?!”
面对明达时,唐昭总是宠溺纵容的,难得有些疾言厉色。
明达被她抓着手,莫名心虚了一下,旋即解释道:“我听说有种神奇的技法叫做易容,能将并不相像的两人化得一模一样,所以便想看看。而且豢养替身之类的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我便想检查一下,只是看的话是看不出来的。”
易容这手段,唐昭听了只信一半。她知道妆容的厉害,有时候通过那些脂粉黛笔确实能将人容貌大为改变,变得与自己原本全不相同也不稀奇。但要将人完全化妆成另一人,却又是全然不同的难度了,她不敢确定没人能做到,但至少轻易是做不到的。
而且妆容这类手段,凑近了总能看出端倪的。
至于替身的话,唐昭就没什么好说了,因为这种事于皇室之中确实屡见不鲜。
大梁建国不久还没怎么听说过,但前朝有个养替身成瘾的皇帝,一口气养了七八个替身,个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今天这个替他去上朝,明天那个替他去行猎,弄得朝臣们都不辨真假。
两人担心的都是这个,不过明达要亲自动手,唐昭也是不愿意的。她将明达往旁边赶了赶,说道:“这是死人,你就别碰了,还是我来吧。”
明达闻言想说些什么,但看到唐昭一脸认真的模样,到底没开口。
唐昭自己也挺小心,想了想先用衣袖将手包住,这才去碰延平帝的尸体。先是在他脸上蹭了蹭,并未沾下脂粉,又在他脸颊周围仔细摸了一遍,甚至拽了拽他花白的胡子,都没发现什么不妥。猎犬也还在外面吠叫,若非这人从一开始就是假的,那应该就假不了了。
得出这样的结论,两人都不由得松了口气。紧接着又想到什么,明达站起身便吩咐道:“仔细搜查这别院,一个人也别放跑了,在问问这别院的仆从,他们主人在何处。”
甲士应诺,匆匆出去了,其实不必吩咐,这别院也早被围成了铁桶一块。
唐昭紧跟着起身,又补充道:“再让人查查,看这下毒是谁动的手。这也太快太果决了些,不像是寻常人能做到的。”
杀人不比杀猪杀狗,除非手中人命累累早习惯了杀戮的,否则正常人对同类动手总要犹豫一二。可公主府的甲士从破门到赶过来,前后只用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加上毒|药发作的时间,出手之人压根连半分犹豫都没有。
如此果决让唐昭有些心惊,想也知道动手的不是寻常人。
**************************************************************************
夕阳不再,暮色渐沉,在天色彻底黑下来之前,甲士的审问已经有了结果。
可惜,就跟进门便见到延平帝惨死一般,明达和唐昭并没有等到什么好消息——别院里的仆从不算多也不算少,然而审问之后却没有一个能对主家说出个所以然来。这便罢了,也算早有所料,可审问过所有人后,却没一个人承认给延平帝下毒的。
唐昭和明达都能看出他们没有说谎,那么毒死延平帝的又是什么人呢?是在甲士们的重重包围下跑了,还是此间主人早就对延平帝下了毒,却恰巧在那时候发作?
两人一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但线索断在这里却着实让人着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