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十驻足,循着谈话声朝水面看去,一叶小舟翩翩驶来。
船篷里点着灯,四五个人围坐着一张小几,正侃侃而谈。
卿月朝船看去,轻声对余十道:“美人,那些都是宁王请到别苑的商客。”
余十瞥她一眼,“你怎么晓得?”
卿月努嘴,“他们下午便在湖上,瑞英哥带我来时看见过,他告诉我的。”
余十又看了小舟几眼,转过身,刚迈开步子便撞上了人。
“哎哟。”
“夫人!”卿月急忙将和余十相撞的人推开,把余十扶到一旁,“夫人您没事吧?”
卿月叉起腰,指着那人喝道:“哪个登徒浪子,竟敢对我家夫人无礼!”
青年立马弯腰道歉,“抱歉,是在下施礼,望夫人海涵。”
余十示意卿月退下,对青年略一欠身,“妾身无妨,公子无须多礼。是丫鬟鲁莽了,还请公子见谅。”
“夫人客气。”
小舟上有人探出身来,对青年吆喝:“孟兄!怎的现在才来!我们都等急了!”
青年先跟余十作别,“夫人,若无其他,在下先告辞了。”再扬头对舟上的人说:“抱歉,路上有事耽搁了,孟某自罚三杯。”言毕,轻身掠起,足尖点过水面,带着一道风跳到了舟头。
船篷里走出一人,伸手接住青年,笑声爽朗,“奇水,好久不见。”
孟奇水握住她的手,拍一拍肩,“侯少郡,好久不见。”
侯乐枫眉眼明媚,朝岸边栈道望了望,道:“方才孟兄在与谁说话?看那身段是位佳人,可是与孟兄有一段奇缘?”
“哪来的奇缘?路上不小心撞到的。”
“是吗?”侯乐枫仍旧望着栈道,那一袭深兰色的倩影徐徐走远,她总觉得那道影子的身形,走路的姿态,都很熟悉,却又有一种陌生。
孟奇水说:“此回宁王宴请众宾为的什么相信大家都有所耳闻。侯少郡?侯少郡!怎么还在看那女子?”
侯乐枫恍若大梦初醒,猛然回头,“嗯?”
孟奇水拉着她低身坐进船篷,“快进来,大家等着商量与西域商行结盟之事!”
侯乐枫立马换上笑容,与孟奇水倒酒,“正要与孟兄细说。”
舟上觥筹交错,湖岸边踏歌声此起彼伏。
余十边走边与卿月讲梁州的人文风情以及宁王的轶事。
“宁王是个喜好结交朋友的人,豢养的门客在诸王中最多,还有许多异国人。”
“咱们翰王殿下就不怎么养门客呀。”
余十笑一笑,“王上喜欢最直白的利益交换。”
“这是什么意思?宁王养门客,不也是给予他们想要的,再让门客回报他们?”
“是呀,可是你怎么保证你养的门客都是有用的,而你不会浪费手中的资源?”
卿月嘟起小嘴,想不出,摇摇头。
余十说:“这就是了。咱们王上算的精,手里的资源一点都不肯浪费,只会看准了谁能帮她,就径直去找,连培养人才的力气都省了。”
卿月连连点头,“原来如此。”
余十看她一眼,“算了,说多了你也不明白,咱们还是去看老人家们钓鱼吧。”
卿月说:“美人,政权大事奴婢是不懂,但安全为大奴婢是懂的。王上吩咐奴婢好好照顾美人,再过一会天就该彻底黑了,咱们去看了鱼就回榆林馆可好?”
余十抿唇微笑,“好。”
走在路上,余十想,宁王此回请这么多商客来做什么?
去年冬季大雪,西戎和北狄的日子都不好过,西域列国恐怕也好不到哪去,此次派出使节团一齐到大昱来,必定有大动作,否则宁王也不会千里迢迢地把华缨请来坐镇。
华缨在武林中遍交好友,其中不乏义商、镖局,依余十看,华缨这回来带了许多目的,卖给那些旧友人情也算目的之一。
余十越想越觉得华缨直接得可爱,不禁发笑。
华缨这个王与其他亲王最大的不同就在于一个“武”字,不仅是军人和武者的“武”,还有果断与决绝的“武”,英勇与直白的“武”。其他亲王都会顾及颜面,尽力用仁慈、大度、豪爽粉饰门面,华缨则决不,她只会表达“孤想”、“孤要”、“孤决定”。
“这个孤看鸢美人会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