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点半, 两人从章家出来。
章母每一次都装上满满的一袋让两人带回去。
有时候是水果，有时候是章父朋友带来的野味或者稀有的吃食，有时候又是她去买的什么好东西。
她总是觉得他们没东西可吃，使劲往两人的小家塞。
季洋提着袋子, 另一边手牵着她，往楼下走。
章若宛任由他牵着，脑子还晕乎乎，因为临走前还被章母叫去卧室叮嘱了一番。
还能说什么？
老一辈觉得有了孩子一个家庭才算完整, 孩子能将夫妻俩紧紧联系在一起, 一方面也是血脉的传承。
只要想起章母语重心长对她说，“有时候该主动还是要主动一点, 你有打算了, 小洋多半也会考虑。”
“你也别端着架子，夫妻间也就两人, 性子放开一点。”
章若宛是真尴尬，总觉得这种事挺让人难以启齿。
“你直接去教室，我把车开到教学楼前, 不然那段路也得走挺远。可以？”
季洋说完，等了好一会没见回应，往后看, 她看着前方, 脚下险些踩空。
他一下抓着她的手, 往一边拉。
章若宛猛地回神, 脚差点扭到, 双手本能抓着他的肩膀稳住身子，两人贴得很近，她自知理亏，赶紧站好。
“想什么？”季洋扶住她，拧着眉。
“想这个周的复习规划。”章若宛挤出一抹笑，避过这个话题，抬手看了下时间，“还要拿作业，开回去吧。”
“也行。”季洋打开副驾驶座，章若宛弯腰坐进去，他走到另一边上车，刚刚吃饭的时候章母没让他喝酒。
章若宛一路心不在焉，脑海里都是章母对她的“教导”。
“拆迁的事情，我不是有意瞒着你，你也别忘心里去，安置费是一百五十万，拆迁房一百二十平，土地和一些补贴可能也有一百几十万。”季洋以为她在想这个事，出言解释。
章若宛收回视线，转头看向他，话语温和轻缓，“那是你的钱，就像妈说的，你看着办就好，买房的钱我们再攒也可以，没准过两年还有教师福利房，挺便宜的。”
他们两个人都是教师，申请一套成功几率就大，要不了多少钱，他们可以承担，毕竟公积金也不低。
季洋看着前方的红灯，停了下来，脸色也变了变，抿着唇，“我们不攒了，就用这些钱买，一切都是我应该得到的。”
章若宛看着他，美眸里的情绪变换，车厢里气氛变得有些沉重起来。
季洋鲜少和她说起自己的父母，一说起来戾气挺重，他们为数不多的吵架都是起源这件事，一说起这件事，他就像个刺猬一样竖起刺。
季父早就和他人同居，季母也是，两人没领过证，季洋没人抚养，季奶奶收废品把他养大，
两人生活在不同的家庭，章父章母工作稳定，家境小康，对于她来说，她和季洋工作也稳定一点，到手的工资也不少，这样就能过下去了。
她知道季洋与她不一样，他对金钱比她看重得多，也格外敏感。
绿灯亮，他重新启动车子。
“这些本就都该是我的，我一分都不给。”他目光直视前方，可能连自己都没察觉到话语里的怨恨，语气冷得掉冰碴，“二十年都没来看过我一眼，现在凭什么？”
“别跟我打亲情牌，我不认。”
章若宛心潮涌动，看到他这幅模样都有点发怵，心一下紧绷起来。
她见到最多的是他温柔耐心的样子，有一段时间虽也有冷淡疏离，但远远没有这样的厌恶憎恨。
“谁来都没用，一分施舍都不会。”季洋说完侧头看她，倏然撞进了一双漆黑明亮的眸里，对方流露着怜惜心疼。
他神色里闪过一丝慌乱，像是心底的秘密被窥视了，匆忙转过头，看着前方继续开车。
车速有点快，他放在方向盘上的手都握紧，有点忐忑不安，怕她对他有想法。
“无论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会支持你，都站在你这边，你一定是有自己的打算和想法。”她开了口，声音软绵柔美，带着无条件的信任，就好似他做的，在她看来都是对的。
季洋感觉心底的那股紧张一下被抚平。
他没说话，车速却平稳了好些。
到了寝室楼下，她下车，季洋也跟着下来，等她收拾好，又跟着她往外走。
“我送你过去。”他手里拿着车钥匙。
“不用。”章若宛换上平底鞋，“我走一会就到，迟到一点也没事。”
“好长一段路，得走十分钟，我从这边走，一会绕回来，刚好一圈。”他指了个方向。
没等她回答就已经被人推上车，季洋俯身给她系上安全带，起身的时候还亲了她一下。
红唇一软，章若宛都怔住，快速看向周围，小粉拳捶了他一小下，“干嘛呢？被看到多不好。”
这可是学校里。
“都这个时间点，哪有学生？”季洋刚说完，魏东慢悠悠从楼梯口走出来，看着那辆车，然后单手插兜，一副社会青年的姿势再往前走。
也不知道这个小子是不是故意，还偏偏走在车前面那条道。
季洋上车，按照章若宛的指令开到魏东后面，对方放下车窗，轻声询问，“要不要上车一起去，老师也要去教室。”
因为是两个对角，学校也很大，隔得远。
魏东停下脚步看她，语气漫不经心，“我不喜欢坐车，我喜欢走路去，刚好散散心，一会我肯定迟到了，正好提前和班任说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