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伊妍起床的时候, 床边已经没人。
伸手摸过去，没有温度, 看来醒得很早。
季洋起床都是放轻声音，一个人偷偷摸摸就走了，生怕吵醒她之后惹麻烦。
起床往浴室走。
镜子上贴着便利贴，“早餐在桌上。”
相比昨天，就只有这么一句话, 伊妍倒是有些诧异, 季洋耐心差，若是没达到他的目的, 应该恼羞成怒，哪还会给她煮早餐？
刷牙洗脸好后, 她换上衣服，画了个淡妆, 这才走出去。
途经客厅，她闻到了香味。
抬腿往餐桌那边走。
把桌子上的盖子掀开, 上面放着一碗粥，面上还撒着葱花, 还蛮好看的。
昨天的粥挺好喝，她没想到季洋还有这样的手艺。
她把包放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今天是鸡蛋瘦肉, 火候刚好, 吃着不比外面高档酒店差。
一口接着一口。
没一会, 便见了底。
她拿起手机, 给季洋转了一百万。
昨晚的事没答应，季洋起来给她煮早餐怕也是带着怨气和不情不愿，安慰这一下这只要炸毛的野猫。
出门刚上车，她的手机提示有短信。
点开一看，季洋又把那一百万转回来。
她微微眯了眯眼，直接转了五百万过去，同时给他发消息，“上次不是看上辆跑车？红色挺好看。”
金主就是金主，出手阔气。
“嗡。”手机又收到一条消息，季洋又把那五百万转了回来。
在微信上回她：“今天发了片酬，已经定了。”
伊妍单手放在方向盘上，修长的手指轻轻敲着，盯着手机的聊天页面。
狭长的媚眼略沉，红唇紧珉。
字里行间，这小子还有点火气，难不成还要她哄着？
伊妍冷眼一笑，回了一个字，“嗯。”
她非得治治。
季洋那边却回得很快，“早餐在桌上，你吃过了吗？”
“还挺好吃。”这倒是实话。
“独家手艺。”季洋似乎有点嘚瑟了，又回了一句，“我要去拍摄了，回聊。”
伊妍放手机放在一边，踩下油门，车缓缓往前驶。
她不知道季洋脑海里想什么，情绪捉摸不定，她也懒得去猜。
“各部门准备。”
“就位。”
...
导演拿着喇叭在喊，不断做着手势，扯着嗓子，“快点快点，拍不完要加班。”
一说到加班，每个人动作又快了些。
季洋把手机放在口袋里，起身来往前走。
另一边，一个身穿红色吊带裙的女人也往前走，收腰的设计，不规则的裙摆，胸前露出的锁骨更添几分性感。
她踏着细高跟，走到了台上。
季洋一站好，她伸手过来，轻轻搭在他的肩头，对着摄像在摆姿势，轻轻的声音传来，“听说，你被伊妍包养了？”
伊灵说着余光还观察季洋。
两人并没有合作演过戏，也从来没交集，今天是第一次合作拍摄广告。
季洋长得的确有些耐看，很内敛，安安静静往那一站的时候，还有些清冷矜贵的气质。
就是话不多，给人一种有点傲的感觉，但同时也增添了意思独特的魅力。
“靠得再近一些。”导演指挥着，把两只手伸出来，做了紧靠在一起的动作。
伊妍扬起红唇，又往他那边靠了一点，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
不刺鼻，挺好闻。
季洋单手插兜，看着前方，低沉醇厚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疑惑，“伊妍？是谁？”
“你不认识？”伊灵侧头看他，满眼不信。
她哥和她话说的，不可能有假。
伊妍居然也有男人了。
“小灵啊，看前面，看前面。”导演轻声说，满脸还带着讨好。
没办法，这位是伊家的二小姐，那就是小公主，进娱乐圈纯粹是娱乐，得捧着供着。
伊灵又看向前面，手附上了季洋的胸口。
原本是放一下，她倒是大胆，反而大大方方摸了上去，头搭在他肩头，笑得更加璀璨。
她是想看一下季洋有什么反应，伊妍看上的男人到底是什么货色。
可没想到，季洋眉头都没皱一下，目视前方，清冽的声音响起，“我应该知道？”
“她是谁？”
听那语气，还有些莫名其妙，当然，从神情就看到出来，他一点也不感兴趣。
伊灵被一噎，一时无语，都不知道回些什么。
真不知道？
“咔。”导演拍了两下手，“两人分开，分别从两边走，然后摆姿势。”
“小洋这边维持形象，非常好，小灵这边呢，我们稍稍再活跃一些。”
“各就各位。”
...
两人拍的是一个国内服装广告，最近兴起的品牌，很受国内青少年的喜爱。
伊灵一直都是甜美小清新人设，演的也是一些傻白甜偶像剧，粉丝受众比较小。
她也很享受被这么吹捧的感觉。
原本对季洋没什么兴趣，毕竟娱乐圈内，最不缺的就是好看的脸。
可是他有些不一样，别人和她合作，巴不得讨好她，不讨好也不会像他一样。
季洋给她的感觉更像是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不说不问也不看，该怎么拍就怎么来，随便往那里一站，一米八六的的身高，一双桃花眼，高挺的鼻梁。
脖子以下都是他的大长腿。
能够驾驭各种风格衣服，妥妥的衣架子。
要是说他傲吧，也不是。
虽说他不会笑嘻嘻与人问号，休息的时候，他往下走，一个工作人员拿着一堆衣服，与他撞个正着。
伊灵看着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觉得怕是要发火，还暗中观察了一下。
结果没有。
“对不起对不起。”工作人员一直在道歉，导演都走过去开骂了，“干什么吃的？这么宽的路，还会撞到人！”
“没事。”季洋蹲下来，帮她一起捡，语气依旧平平，“拿太多就分两次，这里电线多，会绊倒。”
把衣服放在工作人员手上，他继续往前走，一副没事人的模样往经纪人那边走。
伊灵盯着他的手，眼眸里染上一丝别样的情绪。
如果她刚刚没看错，季洋是被刮了一下，好像还不轻。
果不其然，她看到他与经纪人站在一起的时候，手不自然摸了一下刚刚被刮到的地方。
又过一会。
季洋换衣服了。
“导演，实在不好意思，刚刚季洋把身上的衣服刮了一个口子，被那个椅子边角刮了。”李威走过来，一脸歉意冲导演说。
“刮到了？人没事吧？”导演也一脸重视。
“没事，那个衣服...”
“衣服都是小事。”导演摆摆手，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感觉，“那个没事。”
“谢谢导演了。”
伊灵睡在椅子上，助理正给她把美容花草茶端过来，她撩着眼皮，看向季洋。
这个男人倒是有点意思。
时而气质清冷卓然，时而又隐藏着温润清雅，倒是娱乐圈的一股清流。
第二场拍摄开始。
伊灵总是有意无意触碰季洋，对方有时眉头会动一下，随后又舒展开。
没什么特别的情绪。
就好像一块木头，杵着，什么事都引不起他的注意，情绪寡淡。
偏偏就是这样，反而更能引起伊灵的兴趣。
拍摄要到尾声之时，她坐在椅子上，摆着姿势，然后要站起身往前走。
季洋就站在她身后。
她伸手往后一勾，季洋低头斜睨她，深邃的黑眸不起一丝波澜，倒是在看一场闹剧。
伊灵的手一顿，对着镜头一笑，倏然伸手抓住了季洋的领带，往前一扯，手上是用了力气的。
他身子骤然往前一倾，手一下抓上椅子才稳住身子。
导演愣了愣，随后催促，“这个造型好，快，拍下来。”
“不错不错。”
这样看过去，伊灵脸上还带着笑意，季洋就好像被她“制服”了，身子还微微倾着，得随着她的手活动。
没等她说话，季洋手一甩，从她手中挣扎开，冷着脸，不悦看向伊灵。
“不要意思，没打招呼，希望不要介意。”伊灵还挂着笑，丝毫没一点愧疚。
她在娱乐圈内就是横着走，一直都是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他这么傲，真让人有点想压制呢。
“小灵突如其来的感觉嘛，我看着挺不错，有点俏皮的感觉。”导演打着圆场。
“心脏不好，别吓人。”季洋脸色未变，语气像是陈述，“这个姿势也丑。”
伊灵脸色一僵。
这么多人在，季洋没给她一点面子。
“你这是什么表情？”伊灵还是有点脾气，寒着脸，“我是给你面子。”
傲什么？
李威连忙走过来，一看是和伊灵发生了冲突，脸都吓白了，点头哈腰，“季洋这性子就是这样，不太会交际，他没其他意思。”
“我让你说话了？”伊灵一个冷眼扫过去，微微昂头看季洋，一字一顿出言，“我做错了吗？我告诉你，就算错了，那也是你的错。”
伊家人骨子里就不服输，而且，性子刁蛮，身为公众人物后伊灵收敛了些。
但是，依旧喜欢被人臣服。
季洋没背景没手段，又不会迎合，侥幸闯到今天，她倒是要看看，骨子里有多清高。
当然，也是试探一下，到底和伊妍有没有关系。
“是是是，是我的错。”李威当着孙子，还拉着季洋的袖子，加重声音，“还不快点给伊小姐赔罪？！”
季洋没动，跟没听到一样。
李威记得满头大汗，心都凉了。
伊灵看着他，细细又打量了一下，嗤笑一声，意味深长，“挺有骨气，我很看好你。”
季洋什么都没说，身子懒得看她一眼，转身走了。
留下李威在风中凌乱。
伊灵原本是想让他低头，搓一搓锐气。
可没想到，季洋让她当中就落了面子，她神色收紧，不顾导演阻拦，转身也往一边走。
结果，一下台阶，穿着细高跟没走稳，被绊了一下，失去平衡，往下摔去。
“砰”一声，伴随着伊灵的尖叫。
导演眼睛都快瞪出来了，连忙喊了一声，“快快快，看看，赶紧扶起来啊。”
李威听着那一声惨叫，浑身颤抖。
完了完了。
这下是彻底完蛋了。
拍摄棚人全部凑上去，要把伊灵扶起来，她大叫着，气急败坏，又叫又吼，还骂人。
众人又被吼得一愣一愣。
“威哥，洋哥走了。”助理大乔走过来，在李威耳边出声。
“我的祖宗哟。”李威满脸着急，“你快去跟着他，那他拦下来，我来处理这边的事情。”
惹了伊灵，那不是找死吗？
好不容易才走了狗屎运红起来，季洋简直是在自毁前程。
大乔得令，连忙跑出去。
李威留在这里，跟着伊灵的几个助理去医院，伊灵自然被送去做全身检查了。
她的经纪人和她一样嚣张，没给李威一个好脸色，看都没看他一眼。
并且，她明确表示，之后和季洋不会有合作，这一场拍摄作废。
“他不是能耐吗？你来道歉做什么？让季洋来，他要是能让小灵原谅，那都好说。”
“不然，自己就自求多福。”
她经纪人刚完，李威哪肯走，他要守着见伊灵，好不容易等到了。
没等他说话，伊灵面色阴鸷，“季洋可真是好样的，什么时候跪着来跟我认错，我就什么时候原谅他。”
李威站在原地，想着季洋那个倔脾气，愁得头发都要发白了。大乔刚刚都没拦住他，人家直接就回去了。
当天下午。
伊妍在办公室处理文件，正在用电脑，右下角弹出一个热点新闻。
“惊！季洋耍大牌，伊灵拍摄受伤。”
一看，她毫不犹豫点开。
“今天上午，季洋和伊灵一同拍摄和采宣传片，据在场的知情人士透露，季洋在现场甩脸子，拍摄中伊灵不慎受伤...”
爆料说得隐晦，也没说是季洋导致的，但却让人下意识把两者联系起来。
而且，最后还附上了几张照片。
第一张里季洋一直摆着脸，没什么表情，伊灵着自然笑着，导演也站在一边赔笑。
第二张是伊灵受伤起身的照片，季洋没在其中。
第三张是拍摄的照片，季洋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
季洋可是今年的流量小生，伊灵也有点小名气，这件事自上了热搜。
热搜榜上：
“季洋耍大牌。”
“伊灵受伤。”
“《虚拟爱情》票房破五亿”
“季洋人品。”
...
下面已经被刷了十几万条评论。
一生只爱你一个：“季洋也太可恶了吧？今年火起来后真的有点飘了，伊灵可是千金大小姐，给他点教训得了。”
伊灵是我女神：“季洋一生黑，老是摆着一张脸，还真以为自己牛逼了，垃圾。”
爱你不解释：“同意楼上，装什么高冷男神？演技垃圾，滚出娱乐圈得了，路人转黑。”
季洋是我老公：“我不相信这件事是真的，洋洋快出来解释@季洋V”
...
季洋的粉丝很多，但伊灵的粉丝也不少，两家粉丝开始互撕起来。
热度一再往上升着，看着流出的照片里，季洋冷漠的神情，他的好些粉丝都转黑转路人。
季洋又很少发微博，都是一些转发的宣传消息，但此时不吱声，等于是默认了。
由一开始的怀疑，到最后质问，最后上升到觉得他人品不行。
后又有“知情者”爆料，“季洋对助理苛刻，经常在剧组耍脾气，人家背后是有金主的。”
而且，这个金主是男的。
伊妍看着这些“爆料”，狭长的美眸里透露着寒意，一直盯着屏幕。
伊灵不是一个聪明人，总是做一些蠢事。
但，这件事好像不蠢。
一来，想测试她和季洋的关系，二来，给自己添加热度，当一个受害者。
她的的确确是受伤，季洋作为一起拍摄的男演员，居然没去扶，可不就激起了她那群宅男粉丝的怒意？
他的微博下，已经被键盘侠占领。
动不动就让他滚去娱乐圈。
“伊总，这是要签名的文件。”程秘书敲门走了进来，伊妍关了网页，接过来看。
“好了。”她递过去。
“好的。”程秘书接过来，“那我先出去了。”
“等下。”伊妍叫住她，低头吩咐，“去查一下，季洋那边怎么回事。”
程秘书微楞，伊妍以往没让她关注季洋，最多就是简介送几个剧本过去。
所以很少有人知道他们的关系。
季洋也没有什么特权，李威也不知道两人的关系，只觉得是公司栽培。
“有问题？”伊妍停下手中的笔，抬了头。
“伊总，您要是插手，若是被发现，伊家那边...”
“我没说要插手。”她打断。
“是，我现在去查。”程秘书见她脸色微变，没敢再继续追问，点头走了出去。
关了门，心底叹气。
也不知道这个季洋有什么魅力，两人都在一起这么久了，伊妍怎么还不腻？
包、养男明星，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伊家那群要是知道了，指不定闹出什么风波。
李威这边急得焦头烂额，看着上面的报道，不断擦着额头的冷汗，“我真是服了，好好的路你不走，你往地狱里钻。”
“伊灵那个经纪人是出了名的会蹭热度，踩着你上去，短短三个小时，她的粉丝已经涨了三十万了。”
“全网都在骂你，造孽啊。”
...
他在一边说着，急得直挠头，季洋睡在沙发上，大长腿搭在茶几上。
闭目养神。
丝毫没被影响。
“伊灵是谁？人家是伊家二小姐，你知道吧？是那个伊氏集团。”
他说着又在原地走了几圈，手背拍手心，低头看季洋，“你说怎么办？”
“要么，你就等着慢慢被封杀，说不定还要赔上大额的违约金，要么，你就去给人家跪着认错。”
“公司救不了你。”
...
“这回是真死了，你就是去伺候徐香都救不了你，伺候谁都救不了你。”
徐振是李威一开始介绍给他的金主，一个看上他的六十岁老太太。
长得其丑无比，有三百斤。
李威已经被气得不行，坐在椅子上往太阳穴擦风油精，他带了季洋三年，好不容易出息了。
还是清清白白有出息，这些一下全完了。
想起伊灵经纪人的手腕，不知道后面还有什么大招。
“顺其自然。”季洋等他说完，掀开他的眼皮，声线懒懒来了句。
“你当你有魔法呢？”李威一下又站起来，眼前一黑，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前几天谈的代言，现在都得泡汤。”
他一副没事人的样子，一点都不着急，让他真想狠狠揍了一顿。
“那也没办法。”季洋又说。
李威：“...”
“不是我的错，我能怎么办？”季洋一脸无辜，“停了通告也好，顺便能休息休息。”
“...”
“你好好待着！我回公司！”李威阴着脸，拿着正在响的电话走了出去。
他还是回去商量如何公关，不想在这里和季洋瞎扯。
这个小子，现在和以前一样，都没变过。
拿两万的片酬和两千万的片酬在他眼里似乎是一样的。
等到李威一走，季洋手往后伸，垫着后脑勺，看着天花板紧紧发呆。
一个不喜说话的人，也喜欢一个人独处。
“嗡嗡嗡...”
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
他拿过来一看，是伊妍打来的。
怕别人发现，他把给她的备注删掉，此时就显示一串号码。
按下接听，电话那头伊妍的声音都有些清缓，“你在哪？”
“家。”他回。
“今天的事，准备怎么处理？”她开门见山问。
伊灵素来是个闹性子，刁蛮任性，不让他低头认错怕是不会罢休。
为了羞辱季洋，顺带把她也羞辱了。
“顺其自然。”他说。
伊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