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乐声停止, 大殿内传出群臣再次跪拜的声音,她才露出笑脸对着萧幼清满眼温柔道:“四海升平,走吧。”
萧幼清握她手时便感觉到了她手心之中全是热汗, “这也是你不愿做太子的原因之一?”
“攻城为下, 攻心为上, 能兵不血刃才是王道, 若非不得已, 谁又想见到血流成河呢。”
百官退出换上朝服赶赴内东门司上书祝贺皇后, 诸路监司、守臣等皆从地方奉表至京称贺, 只有太子妃的同胞兄长昨日受诏归京。
太子回东宫后, 赐食百官于朝堂。
“拜见皇太子殿下, 太子妃殿下。”宗仁合着一双肉嘟嘟的小手稽首跪道。
换回常服的人撑着桌案侧坐在榻上, “谁教你的?”
“回殿下,是小人。”郡王身后的宫人回道。
“吴内人说有人的时候要叫殿下,没人的时候才能叫爹爹。”
“过来。”萧幼清朝其招手,“吴内人教的很好,朝堂之上没有父子只能称殿下。”
内侍走入叉手向前, “启禀太子殿下, 祝贺的大臣都到宫外候着了,坐次也已备好。”
“这么快?”
“今日是太子殿下大礼,那些大臣又岂敢怠慢。”
“妾就不去了。”萧幼清牵着宗仁的小手。
卫桓没有强求,知道她辛苦便依着她道:“今日娘子陪着我累了一天...”
“你要说辛苦二字便是见外。”
卫桓从座上起身, 笑道:“那晚上等我回来给娘子松松肩, 也让娘子试试我的手艺。”
“当着孩子的面你也什么都说, 一点顾及都没有。”
“我不兴那些顾忌与规矩。”说罢便笑着转身迈步离去。
将爹娘对话都看在眼里的孩子瞪着不解的眸子, “母亲, 爹爹可是不喜欢宗仁?”
萧幼清回过头, “你这孩子,从哪里听来的这些话?”
卫宗仁极力的摇着头,“没有谁...是不是宗仁做错了什么?宗仁听娘的话再也没有提翁翁了,可翁翁这么的疼爱宗仁,宗仁今天好像看见翁翁哭了。”
萧幼清心疼望着孩子,红着眼注视道:“你有什么错呢,你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来到这里,给你爹爹一些时间好吗?”旋即又将他抱进怀中,“她不输给任何人包括太.祖高皇帝在内的任何一位先皇,你若知道了她的苦楚与为难,你便也不会责怪她了。”
卫宗仁从母亲怀里退开退后几步,躬身叉手道:“宗仁是爹爹的儿子,做儿子的又怎么会怪父亲呢,宗仁知道,爹爹在母亲心中独一无二母亲在爹爹心中也是如此,母亲疼宗仁,爹爹疼母亲便也是疼宗仁,母亲有爹爹有儿子不要不开心。”
萧幼清看着几岁大的孩子,红着眼颤道:“是啊,我有什么不开心的呢,我有她,还有你。”
------------------------------
依制皇太子册封礼后除却宰相执政官及三公其余百僚皆要赴东宫参贺。
百官序位于东宫门前,正阶上设有置帐帘与东宫相接的坐次。
皇太子头戴皂纱折上巾,身穿紫色圆领公服,腰系装饰有金玉犀牛皮带,从容走入帐中。
跟随的太子庶子便从帐帘外走上前高声奏道:“拜!”
内侍撩起帘子,四品以上的官员搢笏参拜,“贺,皇太子千秋万岁。”
卷帘静站于帐内的皇太子俯视台下许久,见百僚之首的几个老臣极为眼熟便从台阶走下,“本宫说过三公及宰相可以不用来参拜。”
“殿下不仅是开封府尹更是监国太子,我等身为人臣理应参拜。”
楚王只是低头并未多说什么,“诸卿的忠心本宫知道了,诸位都是国朝栋梁,望日后仍旧能坚守一颗为国为民的赤子之心。”
“殿下教诲,臣等谨记。”
四品以上朱紫官员的参拜为站受,而换到了四品以下官员参拜时皇太子便回到台阶的坐次上坐下受拜。
-----------------------------------
仅在东宫住了一夜,觉得重新翻修过的东宫仍旧一阵阴寒她便又带着一家子回了内宫。
是夜。
女子披着一件单薄的褙子端坐在镜台前,身后也站着个女子,双手搭在她的肩上一会儿拿捏一会儿又握拳捶打。
“这是礼部拟定的流程,我尚在监国中,景灵宫又过于远便差了侍从官前去代为祭拜,娘子看了可觉得有不妥?”
萧幼清看着册子,“朝谒太庙、别庙,当衮冕,乘金辂,设仗,这是什么时候定的规矩?”
“太宗为太子时曾有此故事,礼部是照着太.祖太宗朝以及前朝典故所安排的,我又自作主张将你也添进去了。”
萧幼清将册子合起,“阿潜现在是什么身份?”
“三娘问的是...储君?”
“既然之前殿下在内宫知道不能僭越,也明白储君并不是君主,又怎能做并非臣子所安之事呢?”
三日后,皇太子与太子妃穿常服朝谒太庙,因只乘普通车马故而民间不知晓哪辆马车里做的是当朝太子与太子妃,也让那些想看皇太子与皇太子妃尊荣的百姓落了空。
祭祀完后京中戍卫恢复如常,殿前司与侍卫亲军换防,得了空闲的殿前都指挥使便打马归了家。
“爹爹!”
“哎。”驸马瞧了瞧长女,“你妹妹呢?”
“去了禁中。”
驸马摘下武臣的交脚幞头,“你母亲呢?”
“母亲在院子里剪花。”女孩话音刚落,口中的女子便缓缓走出。
“官人今日怎这般早就回来了?”
“京畿换防,便能有一阵子不用去军中了。”驸马又将窄袖紫圆领腰间的双托尾革带取下,连同金鱼袋一起置于案,“皇太子殿下与太子妃殿下对熙儿疼爱至极...”驸马看着康宁公主意有所指,“不如将熙儿送进宫吧。”
康宁公主看着桌子上的金鱼袋与殿前司的鱼符轻轻皱起眉头,点头道:“熙儿能在太子妃膝下受教对她将来应是受益一生的。”
-----------------------------
天子居所为大内,储君只能居于宫,思虑再三她便从大内的繁英阁搬回了东宫。
“这么些年来这里死了多少人,我便是看着都觉得阴寒!”看着新翻修的殿堂她仍觉得背后凉嗖嗖的,“也不知老三是怎么能够心安理得的住下。”
“人死后化作一抔黄土,卫楷心中没有敬畏也就不懂收敛,贪婪乃是他的本性。”
“本想以楚王府为太子宫,但是昭庆坊在城东北又过于远了,主要是...”卫桓望着萧幼清,“我就不能日日都回来了。”
萧幼清故作嫌弃的撇开她的手,“明明是殿下自己懒还要拿着妾来当挡箭牌。”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