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敢以吾名义仗势欺人无视律法辱没家风者, 吾定严惩不贷。”
东平伯端着袖子朝身旁的弟弟挪了一步,“母亲让我告诉你,殿下虽居禁中, 然触目可及这天下九州, 勿要心存侥幸, 乱用私情, 毕竟咱们于殿下而言只是旁支。”
宴席上的欢腾瞬间凝固,原先肆无忌惮的人也纷纷收敛了手脚规规矩矩的站着。
“爹爹,疼!”宴席里有少年传来的喊痛,济北伯揪着儿子的耳朵上前一把将其踹到在地。
旋即扑通一声跪下, 叩首磕头道:“臣有罪。”
“哦?”萧幼清走上前, “济北伯有什么罪?”
“罪臣纵子行凶,还以权势压迫受害庶人,刑部畏惧罪臣姓氏以及...”济北伯趴在地上颤抖着继续道:“殿下之威,”济北伯将头顶的幞头摘下,“罪臣无功受禄实在有负皇后殿下有负陛下。”
妇人拉住欲上前的东平伯,“你干嘛去?”
“这是我同胞弟弟...”
“你不是说殿下要杀鸡儆猴吗, 你去又有何用?”
“我是立过功的人, 与显功不一样,我说话兴许还有些用。”于是与跪伏男子面容有些相像的东平伯从人群中走出跪伏在他的旁侧, 稽首“殿下。”
济北伯楞的扭过头, “兄长?”
“我早就告诫过你了, 你就是不听,”东平伯再次叩首, “臣是武人不通文墨, 云致性子虽是桀骜了些, 但是事出定是有原因的, 臣恳请殿下开恩。”
隆德公只有一妻,膝下二子只有长子有所出,其人丁上远不如胞弟妻妾所出嫡庶数十余子,长子东平伯一家因此极受隆德公照拂,连宅邸都建在一块,战争平息后因顾忌家族势力,东平伯萧显从一家主动请辞赋闲家中。
皇城西边的城楼上,一个黄袍撑在城墙的一角观望着。
“好一副兄弟情深呐,父慈子孝,兄友弟恭。”
“今日圣人诞辰官家为何不去宴席上,官家是皇帝躲在城楼上观看...”
“我倒是想去,可是姐姐不让啊,”卫桓凝着一座殿庭,“皇帝没有家事但皇后有,这是什么道理呢?”
对于族叔的恳请萧幼清依然淡漠,“还记得吾受册之日说过什么?”
济北伯心虚得一直发抖。
“今日不论国事,只谈家事,天下万民无贵贱之分都是吾与陛下的子民,任何萧氏族人犯了事都不得以外戚自居。”
萧幼清冷下脸,“陛下的恩赐,你们就是这般对待的?”
虽只在指责萧家,但旁侧的姜氏也都纷纷拉耸着脑袋,济北伯跪起身子将儿子的手扯出扒拉着袖子,惶恐道:“犬子失德,恳请皇后殿下严惩,便是砍了他的双手罪臣也无绝无怨言。”
“爹爹...”直到父亲这般做萧云致这才惊觉事态的严重,吓得猛的缩回了手,跪着爬向前连连磕头道:“姊...不,皇后殿下,我是无心的,况且是那个庶民先激怒的我。”
“你因何伤人?他又因何阻扰你?你的丑事吾都不想说,你知道被你打伤的人最后如何了吗?”
“可是我只是伤了他,他姊姊的死是自缢,与我又有何干系,我...”
“你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济北伯涨红着老脸,伸手死死按着儿子的脑袋,“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儿子。”
看着殿庭中央为平皇后之怒的济北伯不惜要砍亲儿子双手,令众人唏嘘不已,也有人在私下小声议论着,“隆德公家风严谨,其弟家应该也不差多才对。”
“近日我听到不少市井都在议论外戚,萧家宗族迁居开封的子弟就是比当年的崔氏也差不了多少,犯事的又何止这一家,只是他们刚好撞到了皇后殿下的枪口上而已,况且济北伯...是最没有权势的一家了吧,无德无能,空有个开国伯的爵位。”
“好在咱们姜家只是殿下的母族,又远在金陵比不上手握兵权的萧氏,对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清楚的。”
“真的?”
年轻人便顺着质疑人的视线一同望去,只见姜家席座最前的长房嫡子满脸阴沉,“当我没说,爹爹一向只爱画不参与政事,大伯父家的事跟我们没有关系吧。”
几个内侍走上前按住济北伯身侧的少年,萧幼清回到座上,若无其事的端起一杯茶,“哦,对了。”
“忘了告诉诸位长辈,仁慈大度的是吾的母亲安国夫人。”
话还未落音,内侍就已经将宽凳抬到了殿庭中央,两个持杖的内侍站在凳子左右。
“爹爹,爹爹,爹爹救我!”萧云致从几个内侍手里挣脱,前不久吴国长公主驸马被庭杖打成残废的事在京城闹了好一阵,至今街头还能听到一些议论,对于这个从小极为受宠未曾挨过一次打的纨绔子弟而言,早已吓得丢了魂。
人群里的一个小胖子站在母亲身侧仰着头,“哼,这就是欺负人的下场。”
“你这破孩子,那是你哥哥,瞎说什么。”妇人拿手指轻轻点了一下儿子的头。
“他小时候天天欺负我,爹爹罚的却还是我,我养的猫都比他好,才不当他是哥哥呢。”
萧幼清端着茶盏抬眼看向济北伯,“子不教,父之过,但今日吾说了只谈家事,子犯错,父该不该罚?”
济北伯瘫软着身子抬起头看向被内侍按在宽凳上的儿子,旋即颤抖着站起从内侍手中接过木杖,“是罪臣没有教导好他,就不劳烦几位中贵人。”
萧幼清又道:“旁侧还有妇人,便不必去衣受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