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堂朱紫在抬头观望后纷纷低头, 惭愧的说不出话来。
“有人因为权欲可以将自己的国忘却,丢掉尊严,忘记身体里流淌的血脉, 将国土献于异族,致使我中原裸露于外族铁骑之下,我父子两朝倾毕生心血收复故土, 却被尔等视为不恤臣民,”皇帝端着手走至百官中央,“人可以死, 但魂不可丢,世变桑田, 朝代更替, 没有任何人任何事会长存,卫宋也终会有衰败的一日,天下的臣民都可以推翻它,但你们要记住,朝代可以更替,但国永远不会消亡。”
皇帝转身走到一副地图前,“帝颛顼高阳者, 黄帝之孙而昌意之子也;静渊以有谋, 疏通而知事,养材以任地, 载时以象天, 依鬼神以制义, 治气以教化, 絜诚以祭祀;北至于幽陵, 南至于交阯, 西至于流沙,东至于蟠木;动静之物,大小之神,日月所照,莫不砥属。”旋即又转身朝诸臣满怀抱负道:“朕不是好大喜功,也不是要穷兵黩武,”皇帝抬手指着地图上的疆域,“朕是要把他们拿回来。”
皇帝放下手长吸了一口气,“皇天既付中国民越厥疆土于先王,后世之孙怎可使其四分五裂,如若祖先泉下有知,尔等有何颜面见之,又让后世如何视当朝,怯懦与无能吗?”
百官们颜面涕泪纷纷端着笏板屈膝俯首,“臣等惭愧。”
---------------------------------------
乾元十五年二月中旬,皇帝下诏北伐,与兵部及东西二府重臣商议出征人选,李世继自征西后负伤卧榻,皇帝亲自至国公府探望。
垂拱殿
案桌上摆着许多张小白条,上面写着有资历的老将,皇帝旋即将李世继的纸条拿走,“朕前日去了代国公府,李老将军年时已高又卧病在床,不能出征。”
“萧显符萧元帅呢?”方之彦指着最前面的名字,又有些犹豫,“不过萧元帅也已过了花甲之年。”
韩汜拱手道:“官家,南阳侯萧云泽,河西之战他已改从前鲁莽的性子,无论是治军还是战场上的部署都颇有隆德公的风范了。”
河西之战皇帝亲临,萧云泽的骁勇加上逐渐沉稳的性子她都看在眼里,“可让他为副帅,主帅的话,朕现在还不是很敢让他统率三军。”
“阴平侯霍青霍将军呢?”
王文甫之言很快就遭到众人反对,“阴平侯这性子,前日紫宸殿也瞧见了,为将还行,若为帅...”
王文甫否决道:“阴平侯只是说话直了些,可这行军打仗又不一样了,将帅有谋也需冠三军之勇,阴平侯只是不愿在朝堂上与儒臣争书生意气,不能就此否定其行军打仗时的果敢。”
“阴平侯...”皇帝撑着卓案,“让阴平侯歇一阵子磨磨性子。”
“官家。”王文甫上前劝道。
内侍匆匆跨入殿,“启禀陛下,殿前都指挥使赵陆廷求见。”
大臣们转身,端笏退至两侧,皇帝缓缓坐下,“宣。”
紫袍迈入垂拱殿,屈膝道:“臣赵陆廷叩见陛下,恭祝陛下圣躬万福。”
“国朝如今是待战之时,禁军的调度还要劳烦赵卿从旁多多协助。”
赵陆廷抬起头,“陛下臣此次来也是为北伐一事。”
“卿,是有意见么?”
赵陆廷俯首,“臣请出战,臣自执掌殿前司以来未有一日敢懈怠,唯恐辜负陛下所望,而今十余年过去却未能替陛下立功,臣位居此位,实在有愧,臣不求挂帅,但求能作为马前卒征战杀敌,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皇帝捏着端在腹前的手突然低头一笑,“殿帅是为了朕还是为了皇太子?”
赵陆廷慌忙抬起头,“陛下臣...”
“赵卿要出征,长公主知道么?”
“臣与长主提及过。”
“卿先回去吧,此事朕还要与东西二府商议。”
赵陆廷抬头看着左右两边站立的大臣,旋即起身,“是,臣告退。”
皇帝凝起深邃的双眼盯着赵陆廷紫色的背影,摩挲着手背陷入思索。
两侧的大臣站回皇帝桌案前,“殿帅不是已经多年不上战场了么,自官家登基后殿帅于朝堂争论都不曾参与过。”
皇帝低头看着桌案上的白条,眉头深陷,旋即捻起一张纸条,韩汜见之微微睁眼,“官家是想要殿前都指挥使挂帅。”
“有何不可吗?赵家曾是先帝最得力的左膀右臂,不该被朕这一朝埋没。”
王文甫退后旋即躬身,“臣斗胆问,官家此举是为了太子殿下么?陛下想过如若殿帅灭了北辽,是否会成为第二个隆德公,他是长主之夫,亦是太子的丈人。”
皇帝抬头看着王文甫,“王卿是不信任殿帅还是不信任太子?”
“臣不敢。”
“那么诸位以为呢?”
“赵陆廷身居要职,执掌三衙数十年,掌殿前司十五年之久,废更戍法后殿前司禁军无人不识他,要是再得声望,恐怕要功高震主。”
“臣说句冒犯之言,赵陆廷是驸马都尉,理应不该居此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