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友华和他大哥的视线都转向这个方向,梁雪神情讶异,转瞬即逝,只有大伯母和孟蕊蕊脸黑得如同碳煤似的,都能拿来画画了。
梁雪假意训斥一声:“小栖。”
孟栖撇嘴,但也没道歉,自个儿悠哉悠哉去榨了杯果汁,一边喝一边往沙发走去。
孟蕊蕊冷冷盯着他。
孟栖瞥她:“怎么?不装了?”
孟蕊蕊连忙收回视线:“你……你在说什么呀,堂哥,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大伯母强颜欢笑:“几年不见,小栖变化挺大的。”
梁雪虽不明白自家儿子这是突然怎么了,但心里是护着儿子的,都是一家人,明面上不可能让人家掉面子,显得他们东道主无情。
她清咳两声:“嫂子,小孩子吵吵闹闹也正常,你别介意,连我都是管不住小栖的。”
大伯母立马道:“哟!那可不行,你们做父母的管不了还得了,那还有规矩吗,不是嫂子嘴巴多,一个人走歪门邪道就是没人管!”
梁雪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嗐!”大伯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打自己的嘴:“……看我说的,咱们小栖从小是个乖孩子,怎么可能像那些人一样。”
“你别往心里去。”
大伯母亲热地拉着梁雪的手。
这之后,梁雪话就少了许多,她的知识含量和学识层次本来就与大伯母不一样,话不投机,但念着两家是亲戚,所以也十分热情。
儿子被含沙射影。
梁雪瞬间变得敷衍起来。
梁雪看了眼另一边正在玩游戏的儿子,眼中欣慰,小栖今年十九岁了,一年前身高就窜过他爸,从侧面看,轮廓清晰,睫毛弯弯,那睫毛倒像是女孩子的睫毛,轻颤一下,扑闪扑闪的,像极了蝴蝶展翅。他皮肤是冷瓷色的白,微垂着头,脖子纤细,皮肤和睫毛倒是随了梁雪的基因,身高和高挺的鼻梁这块儿就像他爸了。
梁雪光是看着。
心里都是暖暖的。
这辈子她没什么所求的。
只愿她的小栖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找一个好姑娘,生个大胖小子,幸福快乐地生活。
“弟妹?”见梁雪半天不出声,大伯母喊了好几声。
梁雪这才回过神:“嗯?”
大伯母顿了顿,面色如常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是这样的,我刚刚提到了俊俊的事情,俊俊有女朋友了,打算明年就结婚。”
梁雪诧异:“我记得他比小栖还小两岁。”
大伯母嗔道:“现在的孩子都早熟,像我们那会儿,哪知道什么情情爱爱的,他们呐,早谈了好几个了。弟妹啊,你也知道,俊俊没读大学,他那智商没小栖高,连个大专都考不上,早点结婚生子那是最好的。”
她说了一大堆,终于顺着话题聊到了钱的问题:“那个……弟妹,你看,俊俊要结婚的话,女方那边要五十万的彩礼,我们家东拼西凑也才五万块,还有房子的钱,车子的钱,这些也都还没着落,蕊蕊在读初三,小姑娘爱美,也是花钱的时候。”
“天华他没本事,挣不了几个钱。弟妹你放心,我杨玉芬这个人实诚,借了别人多少钱,那都是记在账本上的,少不了一分钱!”
梁雪沉吟:“借多少钱?”
她看了眼丈夫那边,孟友华还在跟孟天华聊天,你一句我一句,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嫂子找到她说这个事,应该也是知道家里的钱都是她在管。
“两百万。”
大伯母吞咽口水。
另一边沙发上,孟栖冷笑了声,孟蕊蕊这次全是怕了他了,一看这情况,就知道这小祖宗又要搞事,可是自己这次没惹到他啊。
孟栖语气淡淡:“哪家的姑娘,彩礼怎么就五十万了,你家是荷花村的是吧?据我所知,彩礼最多也就二十万,隔壁村也是。”
“房子,车子,没有就别娶媳妇啊,白糟蹋人家姑娘,让人家一嫁过来就还债。”
孟栖表情冷漠。
前世也有这回事,可后来他才知道,其实孟俊根本没娶媳妇儿,他高中毕业后就染上了赌,杀猪盘那种,最后欠了五六十万。
那小子怕家里人知道,就去贷款,谁知道后来滚成了巨债,见瞒不住,只好坦白。
于是这一家人就想到还有个开公司的弟弟,火急火燎来了,看看,和前世的谎言一样。
借了一次。
孟俊还会借第二次。
孟栖心里门儿清着呢,后来,大伯母来来回回又来借过三次,他妈妈善良,于是借了。
可换回来的是什么?
是鸠占鹊巢!
梁雪拉了拉儿子,问他:“你今天怎么了?”
孟栖深呼吸一口气,闭眼:“妈,你别听大伯母的,孟俊根本没女朋友,也没结婚,他染上了赌,这时候应该已经欠了一百多万了。”
大伯母失声:“你……”
这个事情,他怎么知道,除了家里人,她一个也没告诉,这个臭小子从哪里知道的?!
梁雪神情变了。
有了孟栖这么一掺和,大伯母也不敢再说谎,哭哭啼啼把她儿子的事说给梁雪听。
她哽咽:“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一辈子没害过人,平时也就贪点占便宜,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混账东西,这是想要我的命啊!”
得知欠款还差七十万。
梁雪叹了一口气,七十万她倒拿得出来,也不是很多,她平时给小栖的零花钱一个月也有一百万。可一想到“赌”这个字,那可是无底洞,她就算有再多钱也经不起耗。
她只好说道:“嫂子,七十万我会借给你的,但俊俊的事,你也该管管了,他做错事,走入歧途,作为母亲你应该把他拉回来。”
大伯母表情僵了一瞬间。
这话怎么有点熟悉呢,之前她假心假意让弟妹管管儿子时好像就是说的这些话。
大伯母握紧拳头。
大伯一家住的酒店,晚上还要回去,借钱这事谈妥了之后,大家便客客气气道了别。
孟栖掀开了眼皮:“今天最好别从东环路回去。”
孟蕊蕊瞪着他:“你什么意思?”
孟栖笑得很和善:“你可以选择不听的。”
孟蕊蕊恨不得直接一巴掌扇过去,但是忍了下去。
回去的路上,孟天华一直没说话,三人之前气氛沉沉的,他们随便打了个车要回酒店。
孟蕊蕊抱怨:“真是小气,他们家明明那么有钱,几个亿都拿得出来,却偏偏施舍我们这么点。”
大伯母冷笑:“打发叫花子吧。”
上一秒,几人还在抱怨,下一秒,眼前倏然一黑,昏迷前只听到刺耳的碰撞声和爆炸声!
是地陷。
孟栖低头摆弄着相机,梁雪看到后,不免有些好奇:“小栖,这是你新买的相机?”
孟栖笑:“朋友送的。”
“那给我拍一张。”梁雪来了兴趣,她走到对面沙发坐下,双腿交叠,端起桌上的咖啡。
她气质温和大方。
这些年又保养得很好。
优雅和矜贵并存。
孟友华从书房出来,打算下楼泡杯茶,瞅见这一幕,脚步微顿,不由抵唇咳嗽两声。
梁雪听到动静。
对他翻了个白眼。
孟栖无奈,举了举相机:“拍不出来,这相机有点特别,我朋友说只有特定的人……”
“咔擦!”一声。
孟栖脸上的笑瞬间定格,相机如往常那样吐出照片。他伸手打算把那张照片拿过来看,就被梁雪迅速抽走了,她兴趣盎然:“我瞅瞅,这可是我儿子亲自给我拍的。”
“咦?”她惊讶。
孟栖心里漏了个节拍,只知道心往下沉了沉:“怎么了?”
梁雪故作高深:“瞧瞧这光滑水嫩的皮肤,这柳叶眉,这深情的眸,这婀娜多姿的身材……”
孟友华一口茶喷了出去!
梁雪瞬间黑了脸,她阴森森盯着站在吧台的男人,把手里照片一扔,优雅地走过去,优雅地拧男人耳朵,优雅地微笑起来。
“你在笑什么?”
孟友华一脸正直:“我没笑,你别冤枉我。”
梁雪咬牙切齿:“让你承认你老婆很美很难吗?当年我可是被全校才子追求的校花,如今才过二十年,你这个老东西就对我厌烦了?”
“老婆我错了。”
“老婆你最美。”
“老婆大人我爱你。”
孟栖回头看了眼,无奈地捂住自己的眼睛,这一对老夫老妻真是够了,老是在他面前秀恩爱。
他注意力落在那张照片上。
孟栖看了正面,又看了看反面,没有任何不正常的东西,照片上,梁雪温婉地笑着。
孟栖皱了皱眉。
师傅是不会骗他的,这相机和普通相机不一样,如果他拿相机对着正常人,相机不会有反应,如果是拍沾上邪气的人,它才有反应。
跟师傅学了一个月,孟栖会大概的看相了,他进门第一件事,就是把爸妈的相看了。
没有任何的不正常。
然而,相机却吐出了照片,这就意味着,他妈妈身上最近可能沾上了不吉利的气息。
孟栖面色沉了沉。
他站了起来,看了看吧台前打情骂俏的爸妈:“爸妈,你们站一起,我给你们拍张照吧。”
孟友华:“我不拍那东西。”
梁雪拧他的腰:“怎么?跟我拍很委屈你吗?”
孟友华颇为无奈:“我不爱拍那东西,你要是爱拍照,赶明儿我给你买一个,你和你那群好姐妹出去旅游,随便拍多少张。”
梁雪哀怨看他。
孟友华顿时心软了。
孟栖垂下了头,他拨动了两下胸前的相机,前世,他以为爸是因为公司破产才会跳楼的。
现在他好像明白了。
如孟栖预料的那样,这相机拍出来的照片上,他爸妈都在,有孟栖未知的东西正萦绕在爸妈周围,孟栖想,他得赶紧让师傅过来。
用晚餐的时候,孟栖跟爸妈说了最近一个月的事,当然,他不可能把真相都说出来。
怕他们会担心。
“唔,就是去见了个网友。”孟栖一边挑着自己爱吃的菜,一边含糊道:“……路上遇到个道士,说我是天生富贵命,本来我还挺高兴的,结果他说我有一劫难。”
“不过你们别担心,他说有破解的方法,我跟着他学了一些道法,保命是没问题的。”
梁雪怀疑:“你打算当和尚?”
孟栖呛了一下,连忙抽出一张纸巾捂住嘴,好半天,他才无奈又好笑:“妈,你想什么呢,我就是拜个师学个艺而已。”
孟友华忽然抬头问:“你先前让你大伯一家别走东环路那个方向,是不是算出了什么。”
这时候,电视机里突然播报着最近的时事新闻,说某某市东环路那儿突然发生地陷,有一辆的士陷了进去,目前人已经送到医院。
餐厅三人同时停住筷子。
孟栖被爸妈灼灼的目光看得有点发毛,他吞吞口水:“信则有,不信则无。妈,我算出你半年后有点小劫难,跟车有关,所以你尽量别靠近车。爸,公司可能以后会倒闭,你想开点,别动不动就去跳楼。”
梁雪:“……”
孟友华:“……”
事实证明,孟栖算的是正确的,东环路忽然地陷,大伯一家都在的士里,都被送到医院。
打完电话。
孟友华半天没回过神。
梁雪讷讷:“孟哥,没想到啊,咱们儿子出去一趟,都变成神棍了,还有点真本事。”
孟友华沉稳道:“老祖宗的东西,还是有点道理的。”
他又继续说:“老婆,你以后就别出门了,外面车那么多,听儿子的,你就待在家里。”
“那我不得憋死?”
“你可以把你的那些小姐妹约到家里打牌,或者唱唱小曲儿,跳跳舞,明儿我就给你把地下室改造成KTV,你不是爱去唱歌吗?”
“孟友华你够了!”
梁雪是相信儿子的,她也知道丈夫是担心她,可让她大门不出,在家里待个半年。
她真的会憋出病的。
想到什么,她瞅丈夫:“儿子说的,公司可能会破产,你不会真的想不开吧?”
对这点她保持怀疑。
孟友华是个什么人,她再了解不过,说他为了金钱跳楼,梁雪说什么也是不信的。
孟友华半开玩笑:“金钱乃粪土,去了又来,我干什么要为这几张纸把我命搭上去。”
“得,那是为我跳的。”
梁雪白他一眼。
孟友华笑笑不语。
另一边,孟蕊蕊从病床上醒来,她睁大眼睛盯着天花板发呆,隔壁就躺着她的爸妈。
这么巧的吗?
孟栖刚让他们别往东环路走,她不听,结果就恰恰出了事,孟栖他可以预测未来?
又或者——
这是他捣的鬼?
不可能,孟栖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本事,来来往往车辆那么多,偏偏就他们出了事。
“爸。”她喊了声。
孟天华是几人当中伤得最重的,躺在床上起不来,但没有性命之忧,他脸色阴沉。
“那混账小子呢?”
孟蕊蕊委屈:“跟朋友蹦迪呢。”
孟天华气得差点抽了过去,杨玉芬连忙帮他顺了顺胸口:“你气什么,他不一直那个德性吗。要我说,就你弟弟那一家最闲,天天耍着,钱跟流水似的哗啦哗啦掉进兜里。”
“刚他就给你打个电话,也不知道过来看看。”杨玉芬抱怨。
她突然想起什么:“我说,孟栖那小子在我们走前是不是让我们别走东环路来着?”
杨玉芬眯眼:“怎么这么邪门呢,我说,别是那小子故意扎小人诅咒我们吧?我看他这次对我们敌意很重,俊俊的事他明显查过……”
孟天华不耐烦:“尽胡说。”
“怎么了?我说说还不行了吗,哪次遇到大事,不是我给你解决的,你就知道当个闷蛋,你看看别家男人,谁让老婆操心这操心那啊,我看啊,我这辈子就是瞎了眼!”
病房里顿时吵了起来。
同病房的人训斥了几句,杨玉芬撸起袖子就想跟人打架,好在医生护士赶来,严厉斥责,并告诉他们不要影响其他病人,否则请出去。
他们这才没了声。
而此刻,孟栖回到了房间,他这次不仅把相机拿回来了,还背了个背包,里面装着黄纸符和朱砂,还有好些个剪好的纸人。
他瞥了眼左手手掌。
三根冒着黑气,还有一根有淡淡的可以忽略的黑气。
从那天无意间沾了少许紫气后,孟栖其中一根手指的黑气淡了些,并不明显,肉眼看不出来,但它的确淡了,这点孟栖可以感觉到。
上次虽然及时用纸符消灭了一些,加上紫气,但也就一天时间,它还是有加深的趋势。
他翻出手机。
忽然想起师傅没手机。
孟栖:“……”
他坐在地板上,又陆陆续续画了不少符纸,聚精会神,趁爸妈没注意,在花盆、院子、墙角这些地方都塞了镇宅符,有的东西摆放方向不对,他稍稍挪动了下,风水就变了。
赶明儿让他爸买两头石狮来。
——
堂翊这两天没来别墅。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天两人发生了不愉快,堂翊还在生气。
孟栖其实也觉得莫名其妙,一开始堂翊明明没什么意见,后面突然就反对起来。
这两天,邱渡都会回别墅,只不过大多时候是晚上。
且一般集中在十一二点的时候,那时候孟栖已经睡了一觉,但每次他都能掐着点起来。
不起不行啊。
他没忘记自己的目的。
十分钟后,孟栖悄悄来到邱渡的房门外,听到里面传来水声,他装模作样轻轻敲了敲门。
里面没有回应。
男人应该正在洗澡。
“邱哥,你在吗?”孟栖压着声音,就算门里有人,也不一定能听见,可见他这句纯粹是说给自己壮胆的,心里打着其他小九九。
他轻轻推开门。
一条深色领带安静地躺在床单上,随意放着,至于衬衫,那个男人应该会脱在浴室里吧。
孟栖心脏跳动得厉害。
望着那条充满紫气的领带,他第一次感觉自己像个贼,哦不,应该马上就成为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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