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乘舲稍抬头看着谢安澜。
不知他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怎么了?”谢安澜见他这样, 停下脚步,看着他,轻声问道。
“陛下已经决定与雪国联盟了, 公主是来联姻的。”陆乘舲微微一叹。
谢安澜, “联就联呗, 跟我有什么关系。”
说完,谢安澜顿了顿,略略皱眉, “不会是皇兄糊涂到要把那公主塞给我吧。”
陆乘舲摇头,“那倒没有,不过听说雪国国君指名点姓要殿下做他的女婿, 陛下没说同意,但也没拒绝。”
谢安澜眉心一皱,毫不客气道, “那雪国国君是脑子进水了吗,联姻不应该找皇兄更好,待得他日公主诞下麟儿,也总比嫁给我这个闲散王爷强吧。”
陆乘舲垂下眸, 声音轻轻的,“可能他们觉得殿下比陛下更具潜力。”
毕竟他们是因那棉花而来联姻的,而那棉花又是从谢安澜这里出来的,如果公主与他联姻,那他会不会看在夫妻情分上,多给雪国出些主意。
想到这里,陆乘舲抿了抿唇, 而且他只是男子, 并不能为殿下诞子, 不过就是占了个王妃名头,往后这宸王府终究还是要人继承的。
不过,这些话他没有宣之于口。
在谢安澜一天比一天优秀的时候,陆乘舲就已经想到了会有这样一天。
他……
他只不过想再多贪恋贪恋谢安澜给予的温柔,所以潜意识里并不去这个问题。
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潜力?”谢安澜沉吟一声,忽然笑了,“如果他们是抱着这样的想法的话,那皇兄必定不会同意。”
谢苍溟再蠢也不会让他去帮他国的。
别看两国现在联盟,明面上看似亲密,私底下都有自己各自的打算。
谢苍溟是不会把他往外推。
“别担心。”谢安澜与陆乘舲注视,抬手在陆乘舲头发上温柔抚摸,“皇兄他不答应也不拒绝,是想给雪国一个模糊的态度,他是不会答应的。”
“嗯。”许是谢安澜的语气太坚定,目光太温柔,陆乘舲最终缓缓点了点头。
两人说着话,到了正厅,已经有下人上好了膳,谢安澜与他并肩坐下,忽地又问,“那草原部又是怎么会事,总不能也是来联姻的吧。”
“这就不知了,倒是没说来联姻,但我看着挺像。”陆乘舲一边与他布菜,一边说。
谢安澜一顿,问,“你见过人了?”
陆乘舲嗯了一声,眼眸里流露出一抹惊艳,“今天他们进帝都城的时候阵仗都挺大的,我远远地看了一眼,那草原部公主身段美极了。”
只是远远地看到一个背影,就有一种让人沉沦的美,可以想象她揭下面纱时,该是何等的倾国倾城。
这样美貌的公主怎么看也不可像是放出来做质子的。
谢安澜眸色一沉,“那草原部的人不都是风吹日晒马背上讨生活的吗,怎么可能养得出这般水灵的人,你定是看错了。”
谢安澜尖酸的语气,让陆乘舲顿了顿,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因为他夸赞了别的女子吃醋了。
唇边不禁露出一个莞尔的笑容,原本有些没胃口的食欲,只因这一句话,多吃了半碗。
晚上,谢安澜还有些要处理,就先去了书房。
陆乘舲则是独自在寝殿里,怀里抱着一个用棉花絮的枕头,半个身子窝在床榻上,一页一页翻着王府的进账。
谢安澜说把宸王府的交给他,就真的交给他了,现在谢安澜只处理事务,不管账务 。
所有的账务都在陆乘舲手中,甚至谢安澜那边要用钱,也得从他手中走账才行。
随着宸王府的资产越来越多,账面上的钱也一月一月往上翻,如此庞大的一笔钱捏在手中,陆乘舲在考虑该怎么合理花出去。
“把宸王府重新翻修一遍吧,再多买些古董字画摆上。”陆乘舲在脑海里想了想花钱的法子,最后实在是想不到了,只得又把目光打在宸王府身上。
陆初一在床踏下候着,眼睛有些虚浮地看了眼,如今已经被自家少爷装璜得金碧辉煌的宸王府,有些气弱道,“少爷,再装下去都比皇宫辉煌了。”
“是吗?”陆乘舲抬眼,在四周打量了一下,浑然不觉。
可是看到秋棠与初一使劲点头,他不得不沉思,是不是当初宸王府的落魄给了他映像太过于深刻,所以总是有一点钱,就止不住往这方面想。
“那钱还能怎么花?”他向来都是想方设法赚钱的,如今让他花钱,对他来说有些为难了。
总觉得这钱他是越花越多。
初一和秋棠对视一眼,两人均是摇头,如今的宸王府可是彻底告别了寒酸。
庭院深深,黄山假石,临湖水榭,碧树琼花,看上一眼就让人觉得奢华非凡。
光是打理每日打理这些的下人就有三百多位,更别说其他的了。
他们能想到的花钱方法,都想到了,实在是想不出来了。
谢安澜从书房处理事情回来,听到他们几个在一本正经讨论花钱的事,有些忍俊不禁。
“花钱不还简单,明儿我带你出去花。”谢安澜靠在门边笑笑了,眼底些许的疲惫,他今夜把该处理的杂事都处理掉了,明天正好可以给自己放个假。
“行。”陆乘舲知道他是个花钱的行家,此时交给他错不了,爽快地点头同意。
一夜好眠。
第二日,两人早早的就起来了,不过不是去花钱,而是尊太后旨意进宫。
这邕朝的太后就是摆设,毕竟七个子嗣中,没有一个是从她肚子里钻出来的,且她娘家也不显赫,别说是皇帝皇后,就连谢安澜他们这些王爷,她也奈何不了。
今儿她的召见也不是她自己的意愿,而是帮皇后代召见。
这不是,草原部和雪国的公主来了邕朝,该说不说,一顿设宴款待是不能少的。
今天谢安澜与陆乘舲穿着同色系的明黄衣物,头上的簪子,腰间的玉佩都是同款,他们二人气质又相当,让人一看就知这是一对。
这次设的筵席在摘星阁,没有上次的琼华阁繁华,但剩在宽敞。
只因今日不光有几位王爷,甚至朝中大臣以及他们的家眷也会到场,不找个宽敞点的阁楼,塞不下。
谢安澜带着陆乘舲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也不去与其他人打招呼。
他不去与其他人打招呼,其他人倒是想与他打招呼得紧。
他们夫夫二人一进来,在场的不少人就眼睛一亮。
不是被他们那亮眼的同色系衣裳吸引,也不是被两人容貌不相上下而吸引。
而是纯粹的就想巴结宸王。
如今邕朝上下的有钱人不多,谢安澜这位宸王凭一己之力短短一年的时间就把落败的宸王府给重新兴旺起来。
不仅有那生钱的水泥,还有一座令人艳羡的铁矿啊。
他们这些人中不乏也有想去分一杯羹的,奈何宸王府根本不接纳他们。
想找个机会接近谢安澜吧,谢安澜又基本上不出府,出府也是去忙,想遇都遇不上。
现在好不容易遇上了,他们可不想再错过这次机会。
于是谢安澜这里刚一座下,就有人到了他们跟前。
“宸王殿下,别来无恙啊。”站在二人面前的行礼的,还是谢安澜的老相识。
当初被他挖了梅树的户部尚书王勐。
五短身材的他,笑得一脸憨厚,仿佛谢安澜不曾挖过他家梅树一样。
“王尚书,你家的梅花今年可还好。”谢安澜端起酒樽,笑盈盈地看着他。
王尚书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好,尚好,再过两月又到了梅花盛开的季节,宸王殿下若是喜欢,回头下官再给您送上些。”
有人送礼上门,谢安澜向来来者不拒,笑道,“那感情好。”
“那就如此说定了。”王猛听见谢安澜应下了,一脸喜意,仿佛能把他心爱的梅花送给谢安澜是一件特别荣耀的事一样。
谢安澜,“成,那本王就静候王尚书大驾了。”
王勐脸上的喜色骗不了人,他的成功,让其他人看到了希望。
觉得这宸王也不是不好说话的人,陆陆续续的都过来想在谢安澜面前混个脸熟。
可惜这次谢安澜直接就翻脸无情了。
不管这些人再怎么打招呼,他都低着头剥着手中的橘子,连眼皮子都未曾抬起过。
剥完了橘子皮,他就一瓣一瓣地喂到他那位男王妃的嘴里,还语气宠溺地问道,“甜不甜。”
“甜吧。”陆乘舲吃着是甜的,但他看了看面前脸色尴尬的几位朝臣,他都替他们酸得慌。
几人甩袖而去,陆乘舲好笑地看着谢安澜,“殿下为何不给这几位大人面子。”
“其中有两个是礼部的,就那些个说我不该放烟花的。”谢安澜把剩下几瓣橘子吃了,又重新拿了一个。
陆乘舲顿了顿,唇角牵了牵,止不住地笑了起来,“我竟不知殿下如此记仇。”
“那是当然,我心眼可小了。”谢安澜直接承认,“小到只能装得下你一个人,所以除了你以外的人我都记仇得很。”
还在捧腹忍笑的陆乘舲顿时被谢安澜这句话,撩得面红耳赤。
明明两人都已经彼此熟悉对方,可他还是会在对方不经意间吐露的话语中,心跳得厉害。
“你呢?”谢安澜说完又凑到陆乘舲耳畔问道,“你的心有多大。”
“殿下多大,乘舲的心就有大。”陆乘舲夺过谢安澜手中的橘子,帮他剥起来。
剥好了又放在谢安澜手中。
谢安澜却是不依,扬头,“喂我。”
陆乘舲看看周围不少在打量他们的人,神情有些不自然,打商量道,“能不能……回家喂。”
“不能。”
谢安澜的语气不容置喙,陆乘舲轻叹一声,把橘子放在自己唇瓣,一点点的喂到谢安澜唇中。
“吧嗒——”
他们这一举措,直接又震惊了周围不少的朝臣,不少官员惊得手中的筷子都掉了。
临座的谢观潮看见这一幕,倒是神色如常了,谢安澜更不要脸的事,他都见过。
不就喂个橘子而已,在他这里已经掀不起任何波澜。
谢安澜心满意足地吃到了橘子,眼神稍斜,看向某个打量了他许久的角落,轻轻弯了弯唇。
此刻那角落处,雪国公主的侍女凝冬,站在她身后,揪着衣角,神情有些紧张,“公主好了吗?看到宸王了吗?”
她们是好不容易买通一个宫女才能知道宸王坐哪里的,此刻公主已经耽误不少时间了。
再看下去,恐怕就要惹人注目了。
和亲公主如此不知羞,偷偷来看未来夫婿,传出去还不知道如何被编排。
“看……看到了。”雪国公主雪翎在侍女的催促下,不情不愿地将头探回来,肤如凝脂的脸上还有一抹朝红,说话的语气支支吾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