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板哀乐不断,在这逼仄阴沉的天气里,让人喘不过气来。
人人缟素,对着他们曾经女王,如今的王后行三跪九叩之礼。
哭声震天,天地同悲。
西梁女国,已经很久没有过国丧了。
他们的女王不过而立的年纪,竟然被亲生的太子活生生忤逆犯上,吐血而亡。
太子年仅十岁的年纪,就做出如此十恶不赦,罄竹难书的恶行,对自己的生身母亲尚且如此,如何能够指望他对子民谦恭爱护,如何指望他长成之后是一个品行端正的明君?
哪怕是黄粱之梦,都比指望太子更来得好。
年幼的太子跪在女王的棺椁前,脸色惨白,目光游移,不安,恐惧,悔恨,还有无尽的慌乱击溃了他所有的理智。他恨不得拔腿就跑,而不是自女王薨逝之后,亲手给女王沐浴更衣,饭含设重,小殓大殓,寸步不能离开。
他穿着最粗的生麻布做的斩衰,断处外露不缉边角,在殡所哭奠,烧纸钱元宝,与前来祭拜的王亲贵族叩首谢礼。
他的叔祖,女王唯一的王叔,西梁女国手握兵权的亲王方才来祭拜女王,只行了振董之礼后,看都未曾看他跟父王一眼,便举步离开。太师,太傅,丞相,大将军,大司马等人,看着他的眼神,恨不得把他剥皮抽筋,千刀万剐。
太子跪在自己父亲身边,不时地看着自己低头念经的父王,听着他十几年如一日平稳祥和的诵经声,心里才稍微安稳一些。
他想起父王跟他说的,“你母亲沉疴难返,绝不是因为你而逝去的。这是脱离苦海,早登极乐。我们二人成日里吃斋念佛,与人为善,为她修了那么多功德。你母亲此去,必然能够在西天极乐世界,在天上庇佑着我们。”
母亲千辛万苦才生下他,亲自喂养,含辛茹苦照顾他长大。即便母亲一直卧病,却坚持教他说话,扶他走路,陪着他读书识字,看着他骑马射箭,带他游玩踏青。
他永远也忘不了,母亲陪着他时,那苍白如纸的脸色,唇瓣上没有一丝血色,却含笑鼓励他。
母亲待他那么好,只不过是不理解佛门真谛,所以才左了心思,加上重病难愈,所以才去了的。
跟他没有关系,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太子低不可闻地呢喃,“母亲不是我害死的,她是自己死的,不能怪我,阿弥陀佛,佛祖保佑……..”
天际突然划过一道狰狞的银色闪电,把整个穹苍一分为二,气势汹汹地预示着一场暴风雨的来临。
突如其来的狂风把大殿上的蜡烛几乎尽数吹灭,王宫里的宫人使女匆忙地将蜡烛点亮,慌不择路地去关上殿门。
就在殿门关上,大殿重现光明的一刻,灵堂里几个胆小的宫人发出石破天惊的惊叫声。
他们西梁女国的国王,唐王御弟唐玄奘竟然被割下了头颅,直接横尸在女王的棺椁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