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里遮着阳, 倒是没有外面那么热。
阿妤原是紧张的,可行至一段时间后,她发现身后人的手也拉着缰绳后, 就放松了下来, 身子软若无骨般直接倚在人怀里。
怀里人稍有动作, 封煜就有所察觉,他没说话,但是驾着的马却从疾行变成了晃悠。
狩猎, 杨德并没有跟着身边,随马而行的是禁卫军的头领,方恒一。
自幼便是封煜的伴读, 道一句是封煜的心腹,绝不为过。
毕竟,禁卫军首领, 几乎是把身家性命都交给了他手里。
如今她们已经深入密林,阿妤刚看见只兔子,还没来得及起身细看, 就见那只兔子受到惊讶跳进草丛中消失不见。
阿妤倏地攥住封煜的手臂, 眸子微亮:“皇上!”
封煜眼眸恹恹地耷下, 他轻啧了声,说:“你喊得这般大声, 还想猎到何物?”
草丛里一阵哗啦的动静, 随后此处除了她们外, 再无旁物, 一片寂静无声。
噌, 阿妤涨红了脸, 这抹嫣红直蔓延到耳尖, 封煜垂眸可见。
看够了后,他才问:“想要?”
顿了下,封煜思索了番,想着这密林里大概会有的东西:
“兔子,狐狸或是什么,你想要什么?”
语气平平淡淡,仿似阿妤说了要,他就能替她打来一样。
阿妤先是狐疑地看了眼马背侧的箭袋,犹豫了下,才说:“兔子吧。”
在她印象中,兔子总比狐狸好打些。
“听闻晚上有篝火,刚好可以吃兔肉。”
软软的一句话甫落,封煜哑声片刻,才将将那句“回去给你做副一套护袖”咽了下去,憋了半晌,他也没能憋出一句话。
阿妤没察觉到她的话有什么不对。
总不能将打到猎物带回去养着吧,宫中专门有这样的地方,她何必去养这些还有野性的宠物?
再说了,就算真的做了护袖什么的,不一样活不下来吗?
久久没听见身后人说话,阿妤扭头去看他,抿唇迟疑了会儿:“怎么了?”
封煜已然恢复了淡定,他说:“没事。”
就是她总叫他惊讶。
若是换了任一妃嫔在这儿,都不会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即使打到的猎物最后结局的确是沦为口中物,但总要维持面子上温婉柔弱。
他记得前年狩猎时,陈越猎到只狐狸,不知是哪个妃嫔不忍心地站出来,一番说辞后叫将其放了去。
思绪回拢,封煜又问了遍:“兔子?”
阿妤纳闷,不懂他是何意,只好说:“只要是皇上猎到的,都好。”
说完,她睁着眸子去看他,这般说辞总不会出错了吧?
封煜呵呵笑了两声,抬手接过方恒一递来的弓箭,从箭袋抽出一支羽箭,恰好此时,因为她们久久不动,那只兔子以为安全了,又跳了回来,蹲在那里吃着草。
拉弓,绷直,瞄准——
阿妤只听见一道破风声,凌厉地几乎从她脸颊划过,那只兔子还来不及躲,就被狠狠钉在后面的树上。
方恒一做了个手势,立刻有宫人上前将兔子收起。
阿妤怔了下,余光瞥见男人若有似无地朝她看了眼,她立刻瞪圆眸子,似惊讶般,软软地呼道:
“皇上好厉害!”
不管作态,还是语气,都仿若十分真诚。
可封煜嘴角的弧度压了下去,冷不丁地弹了下她额头,吐出两个字:“闭嘴。”
封煜额间突突地疼,就她这做戏的功夫,是如何在后宫活下来的?
他直接将弓扔给她,凉飕飕地说:“你试试。”
阿妤手忙脚乱地抱起弓,脸色憋得通红,这架弓拉力足有两石重,她如今顶多能抱只猫,叫她拉弓射箭?
还不如要了她的命,来得容易。
弓箭落地,猝不及防,又在意料之中,方恒一早就盯着,及时接过弓箭,无声地退在一旁。
阿妤愣住,后忙挥手解释:“不是妾身故意扔的。”
她索性掀开衣袖,顾及有外男在,她只露了个手腕,原白皙细腻的肌肤上映着一片红,她委屈巴巴地说:“皇上您瞧,妾身手腕都红了,实在是拿不动……”
封煜转了下扳指,最后握住她的手腕,轻拧起眉,指腹在那处红印揉捻着,良久才低声道:
“是朕考虑不周。”
女子家和男儿用的弓箭本就不同,的确是他难为她了。
此处没了猎物,只好再往里前进,没走多远,就又见猎物,封煜拉弓欲射,忽地从另处射出一箭,将封煜看中的猎物牢牢钉在地上。
顿时,四周寂静下来,阿妤没忍住笑了出声,倒在封煜怀里没个样。
她捂着唇,乐呵呵地眸子弯起:“皇上这是被抢了猎物?”
封煜沉着眸子,倏地冷笑一声:“明日,朕就叫人教你如何拉弓。”
还不等阿妤错愕,就听见马蹄和脚步声接近,还有宫人的欢呼声:“主子,射到了!”
宫人欢呼声顿时戛然而止,来人也惊讶地看过来:“皇上?钰修仪?”
阿妤看着高高坐在马背上的陈美人,以及宫人手中满满的猎物,一时之间也不知这陈美人是凑巧经过,还是特意设计。
但不妨碍她撇唇说上一句:“陈美人好厉害。”
说话间,她觑了眼跟在他们身边的宫人,手里除了只野兔外空空荡荡,尤其和对面一对比,尤为惨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