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1 / 2)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视频那头的人明明是朝简的主治医生,却让陈仰有种见家长的缩手缩脚局促感。

家长好像还不太友好,认为是他拐跑了自家孩子……???对他怨恨许久很不满意印象分为负, 恨不得随时给他开支票让他滚蛋。

偏偏什么都做不了, 就很气。

陈仰被自己脑补的信息给刺激到了, 尴尬得一张脸赤橙黄绿青蓝紫,他想挠额头手却没抬起来,这才发现朝简一直握着他的手, 指缝跟指缝交错,十指相扣。

“互相认识了?”朝简开口。

陈仰点点头,视频里的男人似是勾了一下唇角, 像上个世纪的吸血鬼公爵,神秘尊贵而危险。

“挂了。”朝简关掉了视频把手机丢床上,手还扣着陈仰。

房里静得掉针可闻。陈仰眼神左顾右盼了片刻, 忽然道:“你的主治医生听得懂中文?”

朝简看他依旧不光滑的几片指甲。

陈仰得到了答案,眉头轻动了一下,敢情说德语是那部分内容不想让他知道。

“我后天早上的飞机。”

耳边响起声音, 陈仰脑子一空, 他缓慢抬头:“你说什么?”

“早点去, 才能早点回来。”朝简单手划着手机屏,似乎在忙什么, 忙得没功夫跟陈仰对视。

然而屏幕上的字一个都没落入他眼中。

陈仰放空的脑子里开始飘雪花点, 乱糟糟的, 朝简的病情很严重, 确实应该尽早接受治疗, 越快越好, 这也是他一直期望的。

可是……

陈仰垂眼看扣在一起的手, 在他心里点了一把火的人还没好好善后就要暂时离开了,那他怎么办?被烧死?

“好吧。”陈仰听到自己的声音说,“你决定了就好,那一路顺……”他想到是坐飞机就改了口,“一路平安。”

从前听说坐飞机不能祝一路顺风,他觉得好笑,现在他成了那个好笑的人。

手被攥疼,陈仰听见了朝简神经质的笑声:“我还没走,你连送别的话都说了,就这么巴不得我离开?”

“……顺嘴说的。”陈仰动了动被攥着的手,“能松开了不?”

朝简:“不能。”

陈仰噎了噎,他跟朝简现在这算……什么?

温水煮青蛙的结果就是,青蛙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熟了。根本没有机会从锅里跳出来。

要是根据肢体接触来划分情感层次的话,他们同居,同床,偶尔还在被窝里有四肢纠缠,以及间接接吻,生死相依……

陈仰大梦初醒一般,整个人既清明又恍惚,他发现竟然找不到一个适合的区域来定义他和朝简的现状。

陈·青蛙·仰呆呆坐着,是他太迟钝,还是朝简太精明?像是摸透了他的脾性和强弱点,会不会连他欲盖弥彰的犹豫挣扎都算到了?

“你……”陈仰的指尖被摩挲了一下,他顿时忘了嘴边的话,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的家人都在德国?”

朝简垂着眼眸:“死了。”

陈仰满脸难以掩藏的惊诧跟无措:“都……”

朝简微顿:“嗯。”

陈仰没有注意到朝简那一两秒的微妙停顿,只是在哀伤地想,他的家人也都不在了。

——他们以一个人的身份相遇,成了两个人。

香炉里的熏香燃没了,朝简起身去换,另一只手没放开,还扣着陈仰的手指。

陈仰不得不亦步亦趋地跟着朝简,他去哪,自己去哪。

“你喜欢我什么?”“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以后有什么打算?”“你的秘密能跟我分享了吗?”“为什么恨我?”“为什么你那么痛苦”等所有问题全部凝聚成一个光点,嵌在相扣的手上,随着每次的指间摩擦而发热发烫。

答案不重要了,事实已经摆在了眼前。就像陈仰没去纠结为什么他的灵魂深处无法抗拒朝简,也像他到现在都没弄明白,他当初在去小尹岛的船上对朝简盲目的信任来自哪里。

毕竟他的人生充满了疑点,多如牛毛,感情这一块能简单就简单点吧。

陈仰在意的是,我的搭档喜欢我,他有一颗赤子之心,也有药物控制不了的病态心理。

可他从来没有说过他喜欢我。

陈仰看着朝简的侧脸想,我是哥哥,干脆就由我来……

点熏香的人蓦地出声:“我想亲你。”

陈仰的眼睛睁大。

“我想亲你。”朝简把打火机放柜子上,直起身面向陈仰,一字一顿地重复着。

陈仰看着朝简淡色的唇,喉结滚了一下:“那……来吧。”

四周一片寂静。

朝简像是傻了,愣愣低头看着陈仰。

陈仰被朝简的反应整懵,怎么,他不该答应得这么直截了当?应该犹犹豫豫半推半就?他倒是想,可他不是那样的人。

既然踏出去了那一步,他就会大步向前走,不可能停在原地磨磨蹭蹭。

等了又等,陈仰有一点不耐烦了:“又不想亲了?”如果朝简还傻兮兮地站着,他就自己上,再这么等下去他的紧张会压不住地翻上来。

陈仰重复问了一遍,给朝简发最后的通牒:“你还想不想亲?”

朝简:“想。”

这个字的尾音轻轻落在了陈仰的唇上。

陈仰还没从“初吻寿终正寝”的心情里回过神来,就被朝简又是摸脖颈,又是摸心跳。

“冷静点。”朝简腮帮子绷紧,牙关咬了咬。

“我很冷静啊,”陈仰看着朝简的紧张不明所以,他连嘴唇上的温软触感都忘了。

朝简拉他去卫生间:“洗脸。”

陈仰下意识照做,凉水浸透他脸上的情热,身体上的躁动慢慢下降。他忍不住胡乱猜测,难道他的脑子里装了芯片,肾上腺素不能飙太高,心跳的频率也有限制,不然就会短路烧掉?

所以朝简才会对他采取“量变引起质变”模式,导致他们跳过了激情阶段,直接进入老夫老妻淡如水?

陈仰的嘴角抽搐,这个奇幻的想法跟前世今生有得一拼。

每次他做任务被厉鬼吓到,或者发现线索逃离险境,他一样会心跳加速,也没见朝简这么在意。

陈仰洗脸的动作一停,所以朝简为什么在亲完他以后,第一件事是检测他的体温和心跳,带他来这洗脸降温?正常情况下不是该温存一番吗?

“我不冷静会怎样?”陈仰关掉水龙头转身看朝简,目光探究。

“不会怎样。”朝简抹掉他眼睛上的水珠。

陈仰眨了下眼:“那你为什么这么……”

“是我不想你太激动。”朝简拉着他的手,“你不能太激动。”

“我激动的时候多了去了……”

“这件事上不行,”朝简打断陈仰,半响面无表情地吐出两字,“阈值。”

陈仰深吸气,尽管朝简没表情,语调也平平的没什么起伏,他还是听出了咬牙切齿的憎恶痛恨。

阈值这个词陈仰知道,可他却是头一次听朝简说,他仿佛已经触到了什么屏障,揭开就是一个新的世界。

朝简捏紧陈仰的手指关节:“再等等。”

陈仰忍着疼痛问:“等什么?”

“等我回来。”朝简阖了阖眼,嘶哑道,“等我回来,时机到了,你适合听了,我什么都告诉你。”

什么叫我适合听?现在的我不适合?陈仰视野里的朝简全身发抖,眼角猩红,眉间是隐忍跟克制,他看着看着,心脏抽了一下,脑海深处不由自主地蹦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我是不是……”

忘记过你?陈仰骤然惊醒满身冷汗,他慌乱失措地吞下那四个字,不敢把它们放出去。

如果他真的忘了一段记忆,那他根本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忘掉朝简的那个自己,太可怜也太可恨了。

希望是他想多了,希望命运不要这么对他。

朝简看着他:“是什么?”

“没什么。”陈仰避开他的视线,“我们睡觉吧。”

朝简的神情瞬间就变了:“不行!”他翻着陈仰的背包找奶片,一口气剥了一把塞进口中咬得细碎,“还不行,要慢慢来,不能着急。”

“必须再等等,需要再等等,不能冲动,克制,要克制。”朝简单手盖住脸深呼吸,喉头不断攒动,他像是在自我催眠一样,口中一遍遍重复“克制”二字。

陈仰:“……”

他忍不住红着脸训斥:“你想什么呢,我说的睡觉就是睡觉!”

朝简缓慢眨眼:“噢。”

朝简给了个时间,陈仰就有了期待。哪怕朝简回来的日期没有定下来。

两张单人床拼在了一起,朝简陷入沉睡,陈仰一只手被他攥在怀里,一只手夹着烟搁在床边。

烟在燃烧,熏香也在燃烧,两股味道亲密地缠绕着,像是在庆祝这场细水长流走上了另一个阶段。

陈仰凝视睡得人畜无害的少年,说心里话,他只有在被亲的时候会分泌出大量多巴胺,其他时候都还好。

这都归功于少年预谋已久,围绕着“润物细无声”的中心思想步步为营。

陈仰舔了舔唇,朝简很在意他的阈值起伏情况,平时顾忌这个顾忌那个,一再提醒他要顺其自然就显得合理了起来。

算了,不费这个劲了,朝简说会告诉他,到时候他可以体会一把被老师甩答案的感受。

柜子上的手机震了起来,陈仰把烟含在唇间,够到手机一看来电显示,是一串陌生号码。

陈仰接通:“哪位?”

电话那头传来儒雅磁性的熟悉声音:“是我。”

陈仰一顿,牙齿深陷进了烟蒂里面,他激动道:“孙医生,你回来了?”

孙文军笑:“是啊,回来了。”

陈仰坐了起来,压低声音试探:“你不是说去外地出差一个月就回来吗,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很不顺?”

“事情比我想象的更棘手。”孙文军那边在楼道里,说话有回音。

“那办成了吗?”陈仰觉得应该成了,却听他道:“没有。”

陈仰没反应过来:“啊?”

“没办成,失败了。”孙文军笑着说,“小仰仰,你小文哥失败了。”

陈仰听着孙文军的笑声,莫名有种沉重感,连带着他的呼吸都不顺了起来,他无意识地安慰道:“那下次有机会再……”

“没有下次了,”孙文军说了句话,停顿一瞬又说,“无所谓了。”他笑道,“走一步看一步,看一步走一步,也许走着走着就峰回路转。”

这番看开了的话背后是绝望跟无力。孙文军进死胡同了。

陈仰的呼吸更不顺了,他深吸一口烟让尼古丁的味道冲进肺腑,以他和孙文军的交情,实在是离交心差了十万八千里。现在他的担忧和闷沉都来得违和。

“那你什么时候过来拿你的盆栽?”陈仰岔开了话题。

“后天。”孙文军没有思考就回答他。

陈仰蹙着眉心喷出一团白雾,怎么也是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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