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朋友才会为这种事情生气。”
贺兰砜一下坐直:“你偷听我们说话!”
“只是恰巧路过。我提醒过你,大瑀人想法古怪,人人金贵,靳岄从没把你当成朋友。”贺兰金英说,“但他骂你,便是他不对,我刚揍了他一顿。”
贺兰砜一惊:“他病刚好!”
贺兰金英:“还剩半口气,去看看?”
贺兰砜连忙下了树,骑上贺兰金英的马往回走。
自从当了百夫长、搬进新毡帐,兄弟俩都有了牛马,卓卓从靳岄那里学到了一个词,天天自称“大户人家”。贺兰金英想问贺兰砜喜不喜欢那匹黑色高辛马,但贺兰砜一直心不在焉。
“大哥,我们是哪儿的人?”
贺兰金英没有半分犹豫:“高辛人。”
“……但我们阿妈是汉人。”
“所以我们也是汉人。”贺兰金英随口应。
“这怎么行?”
“为何不行?”贺兰金英笑了,“驰望原上有哪位天神规定,一个人仅能归属一片土地?百年之前这儿没有北戎,百年之后天底下也没了大瑀。现在你我身在驰望原,你甚至可以说你是驰望原的人。”
贺兰砜心头忽地一松:“驰望原的人?”
“对!”贺兰金英夹紧马腹,马儿在雪原上奔跑起来,他揽着身前的弟弟,“我们有马,有一双腿,我们可以去天底下任何一处地方,想成为哪儿的人,就往哪儿去!”
贺兰砜被他感染,在马上大声呼啸,满心畅快。贺兰金英策马绕着小松林奔了几圈才松开缰绳,任由马儿慢慢走回烨台。
“你真想跟质子交朋友,送奴隶送兔子都不行。”贺兰金英忽然说,“何不跟他学汉文?”
贺兰砜看向贺兰金英被阳光照亮的半张英俊脸庞:“我会说汉话。”
“但你不会写。”贺兰金英揉揉他头发,贺兰砜发色比他深,只有在强烈日光中才泛出几分浓金光泽,“你连他名字也不懂写。”
贺兰砜低头了。
“学写汉文,学些汉人的习俗……”贺兰金英状似无意,轻轻一提,“问问他大瑀的事情,靳家是什么样子,梁京街道什么模样,皇宫在何处……干脆让他给你画个梁京地图,画着画着,就聊起来了。”
***
贺兰金英当然并没有揍靳岄。贺兰砜一阵风似的冲进奴隶帐子,看到靳岄正给那少女擦脸。他只看一眼,愣了片刻,转头又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
靳岄:“……?”
来去太快,靳岄甚至没来得及和他说上一句道歉的话。
他已仔细擦净少女的手脚脸庞,总觉得她与靳府隔壁方尚书的小女儿有几分神似。
“……他们没欺负你吧?”靳岄问。
少女摇摇头。
“你叫什么名字?”靳岄又问。
少女抓起他的手,一笔笔在他掌心写字。
靳岄心中一惊:她竟不会说话。
“阮不奇……”靳岄问,“你家乡何处?”
阮不奇写给他看:流浪日久,路上惊怕,许多事情都忘了。
靳岄心中发疼,紧紧握住她的手,像是对她说,也像是对自己说:“别怕,我带你一起回大瑀。”
兔子跑了,隔天浑答儿跟靳岄讨要拨霞供,靳岄自然给不了。未等浑答儿生气,靳岄立刻说:“或者你教我骑马?我也想试试猎兔。”
都则在一旁上上下下打量靳岄。靳岄看起来实在不像一个可以猎兔的骑手。虽然这段时间的奴隶生活让他黑了一些,壮了一些,但在一众北戎人中仍是格格不入的那一个。
浑答儿却答应了。他热衷于在靳岄面前展示家中的富有,主动邀请靳岄去看自家的马厩。
虎将军的马厩里有七八匹骏马,全是北戎种或高辛种,高大健壮,皮毛油亮。
“烨台最好的马都在我家的马厩里。”浑答儿言语骄傲。
“我知道,烨台的人都这样说。”靳岄看向浑答儿,满是钦佩:“浑答儿,你觉得我这样的资质,多久能学会?”
一刻钟后,浑答儿给了靳岄答案:“我觉得你永远也学不会。”
靳岄双手攀在马鞍上,怎么蹬腿都爬不上去。那马儿性格温顺,尾巴闲闲地拍着,良久从鼻中喷出一口气,
靳岄尴尬:“它太高了。”
浑答儿:“……这是最矮的一匹。”
他托着靳岄背脊和腰臀,硬是将他推上马背。靳岄还没坐直,那马儿往前走了半步,顿时吓得他趴在马鞍上,死死揪着缰绳:“怎么跑起来了!”
浑答儿:“没有跑。”
马儿被勒得不舒服,甩脑袋又走两步。靳岄:“又跑了!”
浑答儿:“没有!”
他简直筋疲力尽,开始劝说靳岄放弃学骑马,玩玩兔子也就算了。
阮不奇坐在马场旁,看得乐不可支。
一匹黑色骏马缓慢行来,贺兰砜在马上面无表情问:“他在做什么?”
阮不奇忙起身,比划着跟他形容。
贺兰砜远远看靳岄,又是诧异,又是好笑。
“忠昭将军的儿子不懂骑马?”他低声对阮不奇说,“只有浑答儿这傻子才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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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Q_Q 、乌合之众、一只木叽、川、大屁股天竺鼠、冷杉的地雷。
谢谢离挽、乐的营养液。
今天请大家吃拨霞供吧。这名字太风雅了,用筷子夹着薄薄的兔肉在清汤锅中涮,如同拨动云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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