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星火一路抱着路嘉析进了棚里的休息室。
因为刚才的大动静,休息室里的人全都跑了出去,这会休息室里空荡荡的,人影不见一个。
他找了张躺椅想要将怀里的人放下,怀里的人却死抓着他的衣领。
没有任何犹豫,边星火自己坐到了躺椅上,将路嘉析放在腿上搂在怀里。
他没有开口说话,路嘉析也没有,休息室里有一瞬的安静。
屋外似乎传来任家郢的声音:“都散开散开,找地方休息去吧,误工费和场地费我出。”
不知道过去多久,怀里的人总算有了动静。
紧闭的眼睛睁开两条缝,琥珀色的瞳孔里渐渐恢复清明。
从脑袋被按在崔郁单按着被迫从十几层楼的高度看下去到刚才,路嘉析的脑子里一直是乱的。
杂七杂八的画面在脑海里闪个不停,有天台视角下高架桥上的连环车祸,还有后来无数次出现在他梦境里让他浑身一震的高楼坠落的画面。
还有很多,谩骂声,怼到脸上的摄像机,几十个人的脚在他四周踩来踩去……
所有的画面都逼着他濒临窒息,直到一个熟悉的声音破空般砸开那些令人生厌的画面,将他从冰窖里拉了出来。
鼻前是熟悉的味道,这半个多月他闻了就总觉得自己像失了心智般的气息,这一瞬却让他安心得不想抽离。
他知道他现在在边星火怀里,他已经清醒过来了,他应该离开,可他一点也不想动。
不仅不想动,甚至还想更近一些。
这样的想法很快被视线所及的手臂上血淋淋的牙印打乱。
路嘉析看到环抱着自己的胳膊上牙印的瞬间,有两秒没反应过来,咬人的记忆在脑海里挤了上来,他才猛地回神,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拖住了边星火受伤的手臂。
“疼吗?”他轻轻地碰了碰手臂上还留着血的伤口,那伤口之深,不知道的还以为多大仇多大怨。
边星火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路先生好些了?”
路嘉析有些自己气自己地抬头看边星火,触及到对方温和关切的眼神,心底里所有裹成一团的杂乱气息顷刻间散了个干净。
他眨了眨眼睛,手还搭在边星火手臂上,下意识解释了起来:“我……有点恐高。”
边星火环抱住他的手紧了紧,很轻地应了一声。
路嘉析又继续说:“不是天生的,其实也没那么严重,待在高楼没问题,就是不太能从楼上往下看,天台也不太行,看了……就容易有应激性反应。”
他说着,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边星火。
这些年路嘉析没少发病,但他从来没跟任何人解释过原因,可如果边星火问,他想他会说。
可边星火没问,他只是又收紧了几分手,眼底的神色暗了暗:“路先生……想要怎么处置崔郁单?”
路嘉析被边星火这话说得愣了两秒,忽然笑起来:“你这表情这话,不知道的以为我是皇帝你问我处置罪臣呢。”
边星火跟着路嘉析轻笑了一下,却不达眼底。
路嘉析似乎感觉到对方身上的低沉气息,他搭在边星火手臂上的手轻轻揉了揉,道:“我是真的不想搭理他,他就是脑子有坑,算了先不说这个,你手上血怎么流个不停,我记得休息室有医药箱,我去给你找找伤口处理一下,人咬得应该不会感染什么病毒吧……”
他说着,有些不太舍得地从边星火怀里起来。
刚站起,手忽地被拉住。
边星火坐在椅子上,手很轻地拽着他的手腕仰头看着他。
那神情,是路嘉析所陌生的。
路嘉析一时间竟然有些看不明白眼前人此刻的情绪是怎么样的。
那张一贯温和的脸上此刻没了表情,就像是罩了一张面露上去,遮掩了面露下主人的所有情绪。
然而这样的感觉就只有一瞬,下一秒边星火就恢复了一贯的温和神情,起身道:“我知道在哪,我去拿,路先生坐着。”
路嘉析被边星火方才的变脸弄得有点懵,下意识地按照对方的话坐在了躺椅上。
不多时边星火拿着医药箱回来,他打开医药箱取出酒精,再用镊子夹起一小块棉球,却没有处理自己手上的伤,而是对路嘉析道:“嘴张开,疼就抓我的手。”
路嘉析下意识地跟着动作,下一秒就被唇上传来的刺痛感痛得抖了抖身子,他脑海里闪过边星火方才的话,手抓住了对方没受伤的手臂。
掌心下温热的触感让他十分喜欢,他忽然发现自己有点喜欢这样的触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