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区的雪说下就下,一点预兆都没有。
下午时还是零星的小雪,到了晚上,白皑皑一片,有要大雪封城的势头。
任家郢缩在加厚的天鹅绒被子里,露出小半个脑袋,整张脸透着诡异的红。
他闭着眼睛,但明显没睡着,被打湿的睫毛时不时颤动,额角的虚汗越冒越多。
边星火个不是人的。
任家郢撑着胀痛不已的脑袋,用残存的意识在脑袋里骂。
他下午四点给边星火打的电话,让边星火回来给他带点退烧药。
现在都晚上八点了,人呢!
任家郢觉得自己的脑袋里像是有把刀,时不时地扎他两下,身上更是一会冷一会热,空空的胃又时不时一阵痉挛。
他不会要命丧于今晚了吧。
这样的念头刚升起来,一阵几不可查的开门声响起,任家郢瞬间竖起耳朵,果真听到了走近的脚步声。
不多时房门被打开,任家郢哑着嗓子就开骂:“边星火,你一定是趁我病要我命。”
“很难受?”响起的声音不属于边星火。
任家郢强撑开眼睛朝来人看去,眯了好一会眼睛才看清楚来人:“陈栩?你不是这两天跟导师闭关吗?”
“嗯,刚刚结束。”陈栩将手里的药放到床头柜上,“我去给你烧水。”
任家郢迷迷糊糊的,想问挺多但脑子胀得厉害,干脆闭上眼睛等吃药。
三个人是两年前一起搬进这栋小公寓的,任家郢和边星火是同学,两人最开始住的都是单人的学生公寓,后来边星火跟导师做事的时候认识了陈栩,正好三人都有租公寓的意思,就一起搬了进来。
任家郢房间的窗帘没拉,落地窗望出去是一小片树林,平日里的夜晚看出去黑乎乎一片,今晚却满眼的雪白。
任家郢一会睁眼一会闭眼,眼底时不时闪过窗外的白,意识渐渐不听使唤了起来。
再清醒时,是他感觉自己被人从被子里拉了出去,暖气一下子少了大半,冻得他一哆嗦。
他一睁开眼就看到陈栩在扛他,任家郢顿时一阵挣扎:“我好冷啊,你也打算趁我病要我命吗?”
陈栩的声音听起来有两分不同于往日里寡淡气息的冷和严肃:“你高烧,39.8,我带你去医院,光吃药肯定不行了。”
“可是我冷,陈栩你是憨批吗?你就这么把我拖出去,从这里拖到大厅,我能直接飚上40你信不信?”任家郢有气无力地骂着。
陈栩动作一顿,把他放下了,给他盖回了被子,转身朝衣柜走去。
任家郢一碰到床,就直接整个人栽在了床上,被子卷啊卷,一副谁也别想把这座山移走的架势。
陈栩拎着羽绒服回来的时候,任家郢已经扎好了根,他把自己卷得严实,鼻音很重地对陈栩开口:“给我拿药,我不去医院,想当年小爷我烧到40度,都能起来给你蹦个迪,39.8算什么,上药,快。”
陈栩拎着羽绒服在床旁看他,看得任家郢都快以为陈栩是不是站着睡着了的时候,他开了口:“那你现在起来蹦一个给我看看。”
任家郢:“……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笑,快给我药,要没命了。”
任家郢说话时嘴都有些打飘了,等了半天没等到陈栩的药,又感觉自己被人扶了起来。
“先喝点粥。”
任家郢竟然从陈栩那块木头的语气里听出了几分的温柔,像做梦一样。
不过他的脑袋已经承载不了他想那么多了。
感觉到嘴边贴进来东西,他就张开嘴,然后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合上嘴咽下去”,他就一口吞。
后来药是什么时候吃的他都没有意识了。
再醒来时,是被浑身的黏腻和几分燥热热醒的。
彼时天还没亮,任家郢踹啊踹地把被子踹开,旁边忽然出现动静:“怎么了?渴了?”
任家郢朝声源看去,看到了眼睛还没有完全睁开的陈栩。
他一怔,仔细看了看陈栩,发现陈栩是跪坐在床边的。
床头的闹钟上显示是凌晨三点。
任家郢还有些迷糊的脑袋一瞬间清醒了过来:“你一晚上都这样趴在这?”
陈栩没回答,而是拿过了桌子上的耳式温度计,放到了任家郢耳边检查体温:“37.8,还有一点烧,我去给你倒点热水。”
他说着就要站起来,可由于保持这个姿势太久,膝盖早就麻了,他起身时一个身形不稳,晃了晃。
任家郢一把拉住陈栩的手腕:“陈栩,我说你二愣子真不是说瞎的,你一个晚上待在这里干嘛?”
“要给你降温,不然会反复。”
任家郢被噎了半晌:“那你不会到床上来吗?就那么躺在床边,明天我好了,换你病?”
陈栩看着任家郢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