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家郢的瞳孔颜色很浅,流眼泪时眼上蒙着一层雾气,脆弱得像是下一秒就会消失。
陈栩搭在任家郢后颈上的手微微收紧,一向无波的眼底浮上几分几乎要跳出眼底的欣喜,那样的情绪很快又被压了下去。
他开口的声音哑到险些失声:“任家郢,你再说一遍。”
任家郢没有再说,他只是盯着陈栩。
两个人的视线相触,陈栩看着任家郢眼眶里的水光在日光下闪烁,那点水光遮挡住了任家郢眼底更为真实的情绪。
可这已经够了。
任家郢现在从头到脚,甚至连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向陈栩诉说着一种情绪。
“你喜欢我。”陈栩笃定的开口。
他捏着陈栩后颈的手移到了任家郢的脸上,指腹轻轻擦拭过任家郢滑到下颚的眼泪,又说:“任家郢,你喜欢我。”
“喜欢?”任家郢咀嚼着这两个字,好半晌才很轻声地说了一句,“我不可能喜欢谁的。”
然而这一声比他以前说过的每一次都要没有底气很多。
陈栩没有再开口,他看着任家郢。
两个人对视着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门口忽地传来敲门声:“陈栩,你在这里面吗?”
就像是封闭的空间忽然被外来者闯入,任家郢浑身一震,错开了和陈栩的视线。
陈栩却依然盯着他,没有应声也没有其他动作。
隔了一会,门口人的声音又响起:“我要去上班了,你得先过来一下,不然我走不开。”
女人这话落下,陈栩这才看了眼门的方向应了声“好”。
他说完站起身,对着任家郢说了句“等一下我马上回来”,就要转身朝外走去。
任家郢仰躺在沙发上,看着陈栩那只戴着手表的手从他面前滑过,他鬼使神差地就抬起,抓住了陈栩的手。
陈栩停下脚步垂眸看他。
任家郢却移开了视线,他拉着陈栩的手像是想松,刚有松开的势头却又在下一秒用了更大的力抓紧。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任家郢有些发虚地开口,“但是,你别走。”
陈栩的视线里只有任家郢的一头头顶,经过刚才两人的折腾,任家郢的头发更乱了。
他的头发长,发色和他的瞳孔颜色一样浅,细软微卷的头发乱成一团,看起来像是刚睡完懒觉从被子里出来。
声音也是,虚得有些发软。
可偏偏陈栩最抵抗不住这样的任家郢。
陈栩受不了任家郢哭,更加受不了任家郢软下声来跟他说话。
他一示弱,就是要陈栩现在把心掏出来给他,陈栩都不会有半刻的犹豫。
陈栩脚步一转,蹲回到任家郢面前,视线矮了任家郢半截后,仰头看任家郢:“为什么不要我走?”
任家郢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又好像知道。
陈栩仰头看他的眼神里有纵容和温柔,那是以前陈栩就有,但任家郢从来没有认真去看过的。
“陈栩,我不想你以后都不再见我。”
“我没有说过这样的话。”陈栩握住任家郢的手,“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以后都不再见你。”
“那天边星火跟我说,你以后会谈恋爱,会结婚,会生孩子,而这些我都必须要看着。很奇怪,明明以前是我逼着你去谈恋爱的,可那天边星火跟我说的时候,他说我必须要看着这些的时候,我就一点也不想见你了。”
任家郢的视线无措地投在沙发的边角上:“可那天晚上再看见你,我又怕你真的不打算再和我见面了,我是不是很奇怪?”
任家郢被陈栩握住的手蜷成一团,手心出了不少的冷汗。
他左手大拇指机械性地抓着右手的大拇指,力道一下比一下重。
陈栩拉开他的两只手,与他十指相扣。
他再一次说:“任家郢你不是奇怪,你就是喜欢上我了。”
任家郢看了他一眼,这一次没有回答。
陈栩抽出一只手抬起揉了揉他的头发:“你在这里等我两分钟,我马上就回来,到时候你想说什么想问什么都行。”
任家郢却是再一次抓住他。
这一次他的手没有抓的很紧,他只是拽住了陈栩的一小部分衣角,低垂下眼眸小声问:“这里是你新买的房子吗?”
“嗯。”陈栩应声,视线落在了任家郢抓住自己衣角的手上。
“她……她住在这里,她知道这里的密码,她还给你做早餐。”任家郢的声音顿了顿,抬眸看陈栩,“她是你这半个月在国外认识的吗?”
陈栩的眼底浮上一抹笑,他看向任家郢:“你知道你现在在干什么吗?”
任家郢的脸上滑过一抹局促和懊恼:“我……”
陈栩打断了任家郢接下来的话:“你在吃醋,任家郢。”
任家郢被这回答说得一愣。
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陈栩已经笑着起了身:“那个人是我姐,她不住在这,住在对面。”
“啊?”任家郢又愣了,“亲姐吗?”
“不然呢,”陈栩揉揉任家郢的头发,“我爸妈去世得早,我是我姐拉扯大的。”
任家郢一时间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可是刚刚她说什么……你一定要让她住到这里?”
“我姐五年前结了婚,生了孩子,但是两年前姐夫出任务的时候不幸去世了,所以这几年一直是我姐一个人在拉扯孩子,她又要工作又要照顾孩子一个人太累了,所以我才买了她工作附近的房子要她搬过来和我一起。”
任家郢听明白了,可脑袋还有点懵懵的,转不太过来。
陈栩看着他这幅样子心底发软,凑上去亲了亲他。
任家郢被亲得措手不及,忽地撞上陈栩眼底的笑意,发懵的脑袋终于正常运转了起来。
他一把揪住陈栩的衣领,眼眶还红着,却是恶狠狠开口:“刚刚在外面的时候我问你,你怎么不说?”
“我说了,你会说后来的那些话吗?”陈栩看着他,语气认真。
不会。
刚才那女人是陈栩姐姐这个事实好像移走了任家郢心头的一块巨石,连带着他的脑子也正常运转了起来。
他刚才一定是被猪油蒙了心,要不然就是昨天胃疼疼坏了脑袋。
不然怎么会……说出那些话。
而且他竟然还哭了。
这可跟上次陈栩弄疼了他的生理性盐水不一样,跟昨天胃疼的厉害的时候生理性脆弱也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