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几位主子忐忑不安。
这几日老太太雷厉风行,夺了两房管家权不说,更是借着自己受伤、以及为逝去的国公爷祈福的借口,裁撤了一批惫懒混事的下人。
虽说都没裁到各位主子的心腹,但也给大伙敲响了警钟。
贾敏从来不是急躁的人,知道不能一下子就废掉各房的心腹,否则必然会引起强烈的反抗。
于是只是裁处了些不重要的下人。至于那批最肥大的硕鼠,贾敏也只是叫凤姐儿和鸳鸯暗中留意着,等留够了罪证,日后再一并铲掉。
其实涉及到弄钱的事儿,王熙凤比谁都能瞪起眼来,都不用贾敏多说。
况且这短短两三日,为着老太太大动干戈裁人,又用着凤姐儿,多少人求到她跟前哭爹喊娘,把凤姐儿当成了观世音来参拜,极大的满足了凤姐儿的虚荣心,于是干劲更足了。
今日见老祖宗这阵仗,好像要议大事,居然也带着自己,凤姐儿自然更加欢喜,在贾母跟前又倒茶又端水,差点把鸳鸯挤得没事干。
而王夫人看着凤姐儿在贾母跟前团团转,对自己早不复之前的奉承,不过几日间,就像换了个人似的,不由气的咬牙切齿。
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邢夫人看王熙凤这样却是乐了。
从前凤姐儿不稀罕理会邢夫人,捧着王夫人,邢氏就暗自骂她“雀儿捡着高枝儿飞。”
如今发现王氏也不算高枝儿了,凤姐儿飞到贾母那去了,王夫人不由饱尝当年邢夫人的憋屈。
邢氏能不高兴吗?她都高兴地要开花啦。
还不忘特意开口:“凤丫头,你服侍老太太勤谨周到,这才是个懂事的。”
王熙凤也抓紧时间向大房示好:“我这点子算什么呀,只是替老爷和太太服侍老太太呢,不过是老爷的孝心,老太太心疼长子又不舍得指使老爷,只拿着我使唤就是了!”
贾赦邢夫人见她处处向着大房说话,便把往日对她是王氏女的不满去了些,纷纷露出了笑容。
王夫人开始扯帕子。
偏生贾政还转头问她:“珠儿媳妇呢,怎么只有琏儿媳妇在这里伺候?她难道不知道孝敬老太太吗?”
王夫人心道:老爷你好蠢,老太太这架势明显有事要说,不肯叫李纨来罢了。
果然,贾敏开口道:“鸳鸯,你留下,别的人都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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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杂人等清场,贾敏也不愿意对着贾家这些脸虚与委蛇,直接道:“林家家产之事,你们办到什么地步了?”
将林家钱财弄到贾家来这事贾赦贾政都知道,也都举双手手脚赞成。
倒不是贾政这回不肯装假正经了,而是这种事也多见。
勋贵之家颇有家财,就算断绝后嗣,也往往被同为勋贵的亲戚瓜分,极少有人老老实实按照律法上交国家的,一般都是做一份假账给户部,也算是一种潜规则了。
至于林如海提出的上交给当今,贾琏都没往心里去,觉得林姑父大概是病糊涂啦,怎么能将家里的钱都充公呢?
贾琏也深知自家人的脾气,就算报回去也不可能听林如海的遗言,所以根本没说,京中荣国府仍然准备按部就班的接手天降横财呢。
贾赦抢先道:“琏儿仍在南边继续归拢——林家之产业颇多,一时半会有些理不清。好在林家子嗣几代单弱,连旁系都没有,倒省了许多麻烦。”
贾敏略略垂目,不露眼中厌恶之色,只淡然道:“给户部的账拟好了吗?预备报多少?”
贾赦快快活活道:“一万两银子。”
贾敏:……
你们真敢?你们居然真的敢?!
连鸳鸯在一旁也惊了:林家五代列侯代代簪缨,居然只上报一万两银子的家产,你们这是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