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雁儿话一出口,殿内更静了。
应该是死罪。如果自己现在一头碰死,还好一点。
康熙朝着外面点了点,示意别打了。殿外开始飘雨,几滴雨丝飘进来。
“皇上,您别生气。臣妾没什么的。不过是只老鼠?”伊贵妃轻声道。
“可是娘娘,这可是老鼠啊。”她身边的大宫女道。
“不准胡说。皇上,臣妾——”伊贵妃还想继续说。
康熙倏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笼罩着众人,指着李雁儿道,“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他阴沉着脸,心中又动怒了,但脸上仍然还保持着镇定。他气自己刚才抱着伊贵妃脑子里想的还是她,也气她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而且一再地挑战自己的权威?
李雁儿吓得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
这时只听见几声吱吱吱,一个太监身上也蹦出来一只老鼠,不一会儿,殿内爬着四五只老鼠,到处乱窜。
李雁儿这才诡谲一笑道,“皇上,您看,这老鼠,是永春宫自带的。跟奴才们都无关啊。奴才刚才出口就是为了等待此刻。皇上那么明察秋毫,必然也是看出来了。”
严肃的气氛一下子被打破,宫女太监的脸色稍缓。
康熙不由得轻笑出声,有些缓和下来对侍卫道,“还不抓好,让贵妃休息。”他转过身子,安抚了一下伊贵妃,提脚离开了。
**
回去的路上,秋风瑟瑟。
康熙没有坐辇舆,走得太快,李雁儿有些跟不上。突然他停下脚步,转过身,李雁儿一下子撞进他的怀里。
她向后退了一步,害怕道,“皇上,不好意思。”
“你应该说奴才罪该万死。”康熙转过脸。
“喔。奴才罪该万死。”
康熙瞅着她,叹了一口气,这一个月来到底有没有虐到她,他非常怀疑。她以前让他做的,他全部让她做了个遍。伺候,不睡觉,甚至责罚她。她这段时间也明显憔悴了很多。
她是一名合格的宫女,会伺候人,也懂得察言观色,什么事情都尽量做到最好,让他挑不出毛病来。可是太好了,他反而没有虐她的快感。
当然,她耍诡计也耍的悄无声息,放一只老鼠到贵妃的宫殿里,亏她想的出来!
康熙冷然道,“很有意思吧?”
李雁儿心中一惊,跪了下来。“皇上,您说什么。”
“你这样作弄朕,你觉得很好玩?是吗?”为什么这样胆大妄为的女子,他还要留在身边?
李雁儿低下头。
“在你眼里,朕不算皇上,算什么呢?”她作弄自己,讨好自己,迎合自己。“你为什么,把老鼠放在贵妃的殿中吓她?”他问道。她只是觉得好玩。她在玩,他敢肯定。
“我吃醋。”她尴尬地笑了笑。
康熙没想到她这样直白,吃醋,这就是她的答案?原来她吃醋!他转过头。
“皇上。吃醋不行吗?好歹您也是临幸过我啊,您不能说宠幸别人就宠幸别人啊。”
她不是真心的。她要利用自己的善心,利用对她的喜爱,她那么聪明,肯定看出了自己对她的渴望。
但康熙就是那样愣在那里,半天说不出口,哪怕自己反复告诉自己她不是真心的。她只是在逃脱罪责。他是皇帝,得到的从来都是女人的真心。可是第一次,有人告诉自己说,皇上,我没有心,但我喜欢你。
可是他却好高兴,扫平连月来的不满不平和委屈,他想要的居然就是她的一句‘我吃醋’?
哪怕自己反复告诉自己,她不能碰,她不能碰。他的眼神幽幽转黑,看着跪在地上的她,在月光的笼罩下美的惊人,那么自信,那么不羁,像风一样,仿佛要吃定自己。
他不要!
他瞥过头,她不该是例外,人生哪有那么多例外。一次二次三次,自己还怎么治理天下。
如果连女色都克制不住,又怎么配坐在这个位子上,又怎么做得到“海晏河清,永不加赋”。
他要群臣为国为民,自己又做不到。
吴三桂为了陈圆圆冲冠一怒,背上千古骂名,吴三桂还没死呢,血淋淋的例子还摆在自己面前,自己要成为吴三桂第二?
想到这,他又冷汗直下。
“跪下。”康熙道,“本来,你该当杖毙。但朕饶你一死,罚你在这跪三天。你晕倒也没用,还是得跪着……然后思考一下自己错在哪里,懂吗?”他见她露出一截细瘦的脖子,以前这个脖子曾经弯住他的,发丝缠绵,他冷冷地瞥过眼。
李雁儿叹了一口气,“喔。”
康熙决然地转过身,向一个小太监道,“你盯着。”语毕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