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祐丝毫不动。
月奴却没有再看他,只焦急的探头去瞧大夫什么时候来。
大夫来了以后她又急着引路让大夫诊断。好在卢家学里学子众多,是以配备着专门的大夫,何况后来又有太子殿下来读书,宫里有位御医也来卢家学里昼夜值守,以备不时之需。
因而大夫们及时诊断,把把脉,就掐了掐那位倒霉郎君的人中:“不碍事,不碍事,不过是适才受到了惊吓,吃点安神药便好。”又吩咐诸小厮抬着这倒霉郎君去医馆,学里的诸位也随之散去,今日伤了人,比赛便自然而然停止了,月奴陪着竹娘去医馆看那位倒霉郎中。
那倒霉郎君脸色苍白,被郎中们掐了几次人中后终于缓缓醒了过来,围观人群发出一阵阵放心的舒气声,倒霉郎君自己也不好意思的起身,直起上身冲着众人拱手:“对不住大家,扰了比试。”
“无妨无妨,你无事就好。”竹娘忙摆摆手。
那倒霉郎君这才看见竹娘,她额头密密细细全是汗珠,额发也被汗水识得一绺一绺,眼中尽是关切,倒霉郎君的脸刷的红了,期期艾艾道:“在下荆州宋亮,见过诸位。”
什么?
保州知州宋亮?竹娘的前世夫君?
就是那个守城不成,最后害得竹娘全大义的宋亮?
月奴依稀记得那宋亮就是荆州人士,没想到冥冥之中居然与他相遇在卢家女学。
难道两人真有一份命定的姻缘?
不可!
这辈子她绝不会让竹娘嫁给宋亮,重蹈悲惨死去的结局!
月奴忙闪身上前将竹娘拉在身后:“在下明家三娘子,是击鞠队的领头,出了事我自然负责到底,你的医药费让小厮给垂花门那边守着的卢家奴仆即可,他们自会寻我结账。”
嗯?跟过来的赵祐眉毛轻挑。什么叫负责到底?
他挑剔的审视了倒霉宋亮的全身:青衣直裰,文弱书生,苍白孱弱,莫非明三娘子改弦易张又喜欢这样的郎君?
宋亮压根儿不知道自己早被一男一女打量评价了一遭,又被两人轮番吐槽嫌弃了一遭。他眼里此刻只有那个团团脸柳叶眉的喜气小娘子,可惜她被严严实实藏在明三娘子后面。
见竹娘还想出去道歉,月奴急急匆匆就拱了拱手:“马球还在场上,既你无事便好,我们还有比赛先行告退。”说罢,就拽着竹娘忙往外去了。
赵祐:嗯,不错,还知道避嫌。
又思忖一番:宋亮有什么好?倒叫明三娘子这般刮目相看?
这问题没有持续多久就有了答案。
很快就是卢氏学堂的月度大考。
男学这边的评定先出来:宋亮名列榜首,赵祐屈居第二。
苏颂笑的幸灾乐祸,似是找到了什么奇怪的盲点:“哈哈哈哈!有朝一日你将是殿试的唯一主考官,有权利点状元的!卢家知道他们将主考官评为第二么?哈哈哈有趣有趣,我要写进我编纂的方志里,做一则有趣的野史流传后世!”
赵祐翻了个白眼,没理苏颂,一脸的沉重。自己真不如那个宋亮?
虽然他极其厌烦明家三娘子那种趋炎附势削尖了脑袋想往自己身边凑的行径,可是有朝一日这三娘子“趋”和“附”的对象换了个人,他心里就有酸酸涩涩的气泡不断冒上来。
苏颂笑过后才察觉赵祐不对,试探着安慰他:“哎,难不成你还要读个状元出来?何必跟他们一起比较呢。”
赵祐摇摇头,一句话没说。
女学堂里月奴嘴里叼半块广寒糕,嘴里一边咀嚼着一边冲进学堂里:“快快快!昨日的制文借我抄下!”
卢娇娇早早就来了学里,正摊开书本温书,闻言无奈一笑,将制文递与她。
这几个月卢氏女学的夫子们为了考察学生们背诵的情况,特意设计了一套“制文”的考卷,里面摘抄了一些六书上的章节,中间要紧的部分则空着,若不是对文章乱熟于心,则无法填对那空着的部分。
因而近日里每日清晨授课前学堂里都一片兵荒马乱,有的急急忙忙翻书做着垂死挣扎,有的与玩的好的邻座你一句我一句对着答案,有的则像月奴一样急冲冲借了排名靠前的同窗抄。
陈尚柔闻言不满的瞟了明月奴一眼,她昨夜里可是将家中几个识文断字的婢女和庶女都招呼上彻夜翻书,才有了今天满满当当的制文。单等着今日夫子点评时还惊艳四座!哼!那明月奴居然只知道摘抄卢娇娇的!那叫她如何看明月奴出丑!!!
她心里将明月奴恨了又恨,不断祈愿着夫子赶紧进来开讲。果然如她所愿,夫子今日里进屋的早:“都回各自位子,准备开讲昨日的制文。”
还没来得及做(抄)完的小娘子们发出痛苦的哀嚎,却被林夫子环视一眼,各个都噤声不语。
月奴瞧了瞧自己的卷面,也就抄了两道空,拢共有十个空呢,她失望的叹了口气,将毛笔尖在墨水里蘸了蘸,单等着一会林夫子开讲的时候她好装作查缺补漏,将后面的都填完。
见四下安静下来,林夫子就开始讲第一题:“滕文公问曰:“齐人将筑薛,吾甚恐。如之何则可?”。下头空着的地方应当填:孟子对曰:昔者大王居邠,狄人侵之,去之岐山之下居焉。非择而取之,不得已也。苟为善,后世子孙必有王者矣。君子创业垂统,为可继也。若夫成功,则天也。君如彼何哉?强为善而已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