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欣喜若狂的皇帝便晋封陵容为婕妤。
而季昭,因着刚刚晋为简妃不久,位分又太高的缘故,一时没有再变动。不过皇帝还是赏赐了她许多东西,又时常过来陪伴。
十月初六,甄嬛意外得知家中事变,乞求面君。帝允。甄嬛于仪元殿见皇帝写予纯元皇后之信笺,上以“宛宛”呼皇后,并有“纵得莞莞类卿,暂排苦思,亦除却巫山非云也”之语。惊痛欲绝,早产。诞下皇四女,取名绾绾,封号胧月,是为胧月帝姬周绾绾。
隔日,甄家满门出狱。甄远道被贬为江州刺史,远放川北。甄珩充军岭南。甄珩妻薛茜桃与子甄致宁、甄远道妻妾及二女,俱随甄远道去江州。
甄嬛自请出宫修行,皇帝对齐淑媛月宾有愧,欲将齐淑媛复位端妃,抚养胧月帝姬,甄嬛以“淑媛病弱,不堪打扰”推辞,实则担心齐淑媛早逝使帝姬再换养母,皇帝遂命敬妃冯若昭抚养胧月帝姬。齐淑媛闻之,怀怨在心,暗恨甄嬛。
又三日,甄嬛被废去所有封号和位份,逐出棠梨宫,退居京郊的甘露寺带发修行。流朱、浣碧、槿汐随行。婕妤沈眉庄赶来相送,言语间提起温太医事,不欢而散,自此真正情断义绝。
同日,新人们入宫。
出京道路曲折难行,女眷们早已气喘吁吁,最小的玉娆已经哭闹了起来,带动着大家心里都一阵难受,忍不住纷纷抽泣,唯有一少女咬牙未语。
少女年方十六,容颜只是清秀,并没有姊妹的姿色,然而从她温婉的面容上,却自有一种坚毅神情,这为她增色不少。这少女正是甄家二小姐甄玉姚。
甄玉姚蹲下身柔声安慰着妹妹,习惯性地想摸手帕出来,却只是苦笑。
罢了,罢了,她早不是锦衣玉食的小姐了。日后只能万事凭自己了。
甄远道长叹一声:“想我甄远道半世清廉,以诚待人,如今却无一人送行!”
话音刚落,玉姚已开口道:“爹爹,似乎有马蹄声。”
甄远道一惊,抬头望去,却见路的尽头那马匹愈来愈近,骑马的少年一身锦衣,面带焦急,正是与二女定亲的季家嫡长子季立文。
季立文勒住马,翻身下来,拱手道:“晚辈来晚了。”
甄远道悲从中来:“如今亲朋对老夫均是避之不及,唯有立文贤侄还肯来看一眼!”
玉姚原有些惊诧的,待听到父亲唤对方“立文贤侄”,方才意识到这便是自己的未婚夫,季立文了。玉姚连忙躲到母亲身后,看也不敢看一眼。
季立文忙道:“早就该来的,只是这几日忙着给小妹置办嫁妆,跑了一趟梁州,这才来迟了。”又道,“简妃娘娘的意思是,请甄二小姐留下来,季家有几座别院,还可以让小姐用一用。小姐的嫁妆,娘娘会置办的。”
虽然有些失礼,不过并无女眷代他传话,立文也只好明言了。
玉姚自母亲身后走出,惨然笑道:“季公子,甄家逢此大难,小女子配不得你了,怎敢领受娘娘大恩!”
立文忙宽慰道:“母亲与姐姐原就是看重小姐的品格,还请小姐不要将这些放在心上,人谁无旦夕祸福?季家娶妻,原就是重贤的。况且娘娘能往外递这个话,皇上也必然是恩准,还请小姐不要推辞。”
玉姚平静道:“玉姚不敢舍父母而独安乐。父母年高,妹妹年幼,哥哥又不在一处,玉姚必要挑起家里的担子来,决不能在这种关头离去,只好请求公子原谅。玉姚与公子的婚期还有一年多才到,请公子允许玉姚再为父母尽一份孝心。”
立文心中暗暗赞许。玉姚虽并不十分美貌,然而温文知礼,又孝敬父母,让他是真心有几分怜爱。原先知道甄家获罪,他是有些不舒服的。季家家风加上圣旨,他注定要娶一个罪臣之女。然而如今见了甄二小姐,那几分不快也散了些。这样一个柔弱女子,却这般风骨,令人钦佩。
立文遂道:“小姐执意如此,立文不敢阻小姐孝敬父母。然而这些,是宫里的娘娘赐下的,还请小姐接了吧。”说着递过手中的包袱。
玉姚还要推辞,立文只道“我不过奉了娘娘的命来送东西,小姐不接,只怕娘娘要生气”,玉姚只好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