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耕是大事。
纵然雍西关的军屯田已经完成了播种, 但后续的追肥和间种还是可以弥补的。
第一期农科班的课程中心主要围绕着肥料和间套种,还针对军屯田种植的作物特别设计了施肥方案,学习任务不可谓不重。
好在军屯们都无比珍稀这次进学堂的机会。不管脑子灵不灵巧,上课都一等一的认真。有学得慢的不甘落后, 连着几个晚上熬夜复习, 有时间就找同伴讲解知识点, 第二天还要早起去学房堵教员答疑, 模仿着别人下田时候的动作, 竟然也快就跟上了进度。
一个月之后,第一批农科班学员全员通过了结业考试。
作为毕业几年, 他们被邀请去参观还在建设中的九凌城,顺带春游。
消息传到农科班, 军屯们的反应都不太热烈。
这段时间他们在墨宗坞堡见识了太多的新鲜玩意,神经被冲击的一天比一天粗壮,已经不是刚进坞堡时的“土包子”了。
原本以为最后一天还会有惊喜,结果一听是去九凌湖玩,大家心里其实多少都有些失望的。
都快要离开啦,真不考虑再做顿红烧肉给他们送行吗?
“九凌湖?那不就是个大水泡么!我老家以前离着不远,小时候还去摸过鱼呢!”
一个年轻军屯说道。
九凌湖距离雍西关不算远,就在牛背山的北麓。这群军屯都是出身边镇,对九凌湖这个地方并不陌生。
“那地方除了水啥也没有呀!有个河汊子能通到乌知河, 没啥意思。”
听他这样说,另外一个中年军屯叹了口气, 神情颇有些郁郁。
“我老家以前就在乌知河边, 以前顺着河一直往北有个胡人部落, 他们人都挺和气的, 用稻米和盐巴能换好吃的羊肉, 咱们这里的小玩意他们也都很喜欢。”
“后来因为胡蛮闹得凶,那个部落就迁走了。我老家也被打劫,半个村子的人都被杀光,那些胡蛮都是牲口啊!”
“要不是那时候大都护带兵夺回了东路,我们都得被困死在山里。”
听他说起旧事,大家的心情更低落了。
最后还是老军屯敲了敲烟袋。
“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墨宗在那边开垦了新的田地,据说还要在乌知河上建水坝,你们去也能长不少见识。”
“我之前去看过他们灌溉用的水龙车,可是个神奇的机关,脚踩着就能提水,一点都不费力气。”
“那时候教员就说过,以后水坝要是建起来,用水推着水龙车能自己动,比现在还生理。”
老军屯在农科班还是很有威望的,他都这样说了,余下众人也对九凌湖生出了几分期待。
可真等人到了九凌湖……军屯门的眼睛都看直了。
“哥……”
年轻的军屯目瞪口呆,机械扯了扯身边的中年人。
“哥你们村以前都这么……的吗?这这这这这也太……了啊!”
他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形容,眼前的这块土地在他的认知中,已经不能以“村”来称呼,这分明是座城池了!
不不不!
年轻的军屯抓了抓头。
也不能说还是城池,至少和见过的任何一座城镇都不一样!
就拿定安城来说,那可是北疆最繁华的城镇了,有高高的城墙和大大小小的坊市,沿街的民房和店铺建成什么样的都有,一眼望去,高矮新旧各异。
不仅是定安城,边塞其他的小城也是一样,只有大小和人口的差别。
但九凌湖却完全不一样。
这里的房子按照区域建造成不同的模样,但大体都是用灰色的水泥抹面,色彩风格十分统一。比如他们现在站的这个地方,都建的是方方正正的两层小楼,沿墙都安装了楼梯和栏杆,每隔几米都有独立的门扉。
只是窗子的部分还是空的,连窗框的都没有,黑洞洞的窗口看着十分古怪。
“那是干什么的?为啥都没窗?”
其中一个军屯好奇地问道。
“那是我们九凌城未来的坊工宿舍。”
哈斯勒笑着回答。
他本来是木工班的弟子,无奈做木工没啥天分,爱笑爱说话的性子倒是和娘亲梅大娘一脉相承。
如今梅大娘在定安城看店做掌柜,他这个当儿子的也被宁锯子慧眼发掘,成了墨宗坞堡对外联络的工作人员。
不得不说,这活可真是太适合哈斯勒了!
他这人天生就是个话痨,和谁又都是自来熟,要真卯起劲来那真是从不冷场,很快就和军屯混熟了。
“宿舍?”
军屯疑惑地抓了抓头。
他们在坞堡住了一个月,对墨宗的某些“特殊叫法”也听得习惯,知道“宿舍”就是住人的房子。
“那为啥不安窗啊?冬天不会冷吗?”
听他这样问,哈斯勒神秘地一笑。
“自然是要装窗的,但现在还不着急,要等以后一起装。”
他也不欲再说,带着众人沿着湖边走。
九凌湖边都是大片田地,之前种下的玉米已经出青,黑土映衬嫩绿色的小苗,看着就让人心情舒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