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文宣假作被打疼了,“哎哟”叫了一声,随后捂着臀起身来,哀怨道:“殿下,你把我打疼了。”
李蓉冷冷瞧他一眼:“我打的是腿。”
说着,李蓉抬起手,裴文宣低头看过去:“殿下?”
“不是疼了吗?”李蓉面无表情,“走不动就扶着。”
“多谢殿下体贴。”裴文宣没有半点推辞,伸手就拉上李蓉的手,由李蓉扶着走了出去。
两人走出偏殿,正好也是下朝的时候,大臣陆陆续续从大殿出来,许多人见到裴文宣,就上来给裴文宣贺喜。裴文宣哪里在这时候接这些贺喜之声?
如今不过是名单初定,要等三月没有人提出异议,才会确定下来,然后开始办理调任的各项手续。
可如今摆明有人设坑,这三个月要没人提出异议才是见鬼。
所以裴文宣也只是寒暄而过,谦虚道:“如今只是个名单,下官资历浅薄,怕是担不得大任。”
熟悉的官员都打过招呼后,李蓉便扶着裴文宣走出广场,刚到宫门前,就看见也正准备离开的苏容卿。
苏容卿察觉两人搀扶而来,便看了过来,裴文宣一见苏容卿看过来,赶紧整个人往李蓉身上靠了过去,李蓉皱起眉头,抬眼道:“你怎么了?残了吗?”
“啊,”裴文宣抬起手捂住额头,“我头晕。”
“又晕了?”李蓉有些紧张,裴文宣低着头:“走吧走吧,赶紧回家。”
苏容卿站在远处马车上,看着互相依偎着的两个人,许久后,他掀了帘子,坐进了马车。
李蓉和裴文宣回了公主府,李蓉提前让人去找了刘春航,两人刚回府,就看刘春航已经等在大堂,见李蓉进来,他直接跪了下来,慌忙道:“殿下。”
“就这么跪了?”
李蓉笑起来:“你也知道你做什么了?”
刘春航不敢答话,李蓉和裴文宣一起落座,看着跪在地上的刘航春,李蓉端起杯子,慢悠悠道:“你做了什么,说吧。”
吏部侍郎这个位置,比刘春航的位置还要高出许多,这件事按理和刘春航应当没什么关系,但才把人叫过来就跪了,李蓉便知他一定做了什么。
刘春航颤抖着跪在李蓉跟前,额头上有冷汗冒出来,着急道:“殿下,昨夜有人拿了五品以上吏部调任的名单来给下官,要求下官将裴大人的名字从考功主事上撤了。微臣本不敢违背殿下旨意,但对方说这是为了驸马好,微臣以为,如果驸马能当任吏部侍郎,肯定是比当考功主事要好的。加上五品以上的名单会提前呈给圣上,圣上先看了驸马是吏部侍郎的候选人,再看下官拟的名单,怕是会认为下官做事不周,故而……”
“你就把驸马的名字从考功主事上删了。”
李蓉轻轻一笑:“这是好事啊,驸马当上吏部侍郎了,你这么害怕做什么呢?”
刘春航不敢答话,李蓉低头拨弄着茶碗,慢悠悠开口:“找你的人是谁,他们又是怎么说的?”
“找……找我的人,是华乐殿下。”
听到这名字,李蓉就停住了动作,刘春航大着胆子,艰难开口:“华乐殿下说,柔妃娘娘想让一个人担任考功主事的位置,让我安排。下官不敢应下,便告知华乐殿下,考功主事已经定了下来,她问我是谁,下官告知了华乐殿下,华乐殿下便将驸马已经被定为吏部侍郎的事告知了微臣。”
“下官其实也知道事有蹊跷,”刘春航整个人都在发抖,“可是驸马既然已经定为了吏部侍郎,下官再强留也没有用,让驸马同时出现在两份名单上,反而是奇怪之事。所以下官就按照华乐殿下的安排……”
“安排了她的人。”
裴文宣声音响起来,刘春航急道:“没有没有,驸马这就冤枉下官了。下官虽然删了驸马的名字,但也只是把原来的名字填了上去,华乐殿下与公主的关系下官清楚,公主手握督查司,借下官十个胆子,下官也不敢帮华乐殿下和公主对着干啊。”
“所以,你就删了驸马的名字。”
“对,”刘春航急道,“下官只做了这一件事。今日就听闻驸马在朝堂上晕了。大臣都纷纷传言驸马是太过惊喜,可下官心里却清楚,怕是下官做错了事,还请殿下恕罪,驸马恕罪!”
刘春航急急磕着头,李蓉叹了口气,挥了挥手,有些无奈道:“起吧,你先退下吧。”
刘春航听到这话,舒了口气,他恭敬行礼后,正要离开,就听李蓉低声道:“事儿既然没办成,就将钱送回来吧。很快会有震荡,刘大人怕是跑不了,若有了意外,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刘大人还是要想清楚。”
“殿下放心。”刘春航听明白李蓉的意思,他恭敬道,“下官心里清楚。”
“去吧。”
李蓉说完之后,刘春航便退了下去。
等刘春航走后,李蓉抬眼,看向对面正在思索着的裴文宣:“你心里可有数了?”
裴文宣听了,抬眼轻笑:“殿下觉得是谁?”
“如今看来,柔妃必然是参与的,只是她想做什么?”
李蓉思索着:“她怕我和你势力越来越大,以后帮助川儿,我能理解。所以她阻挠你进吏部,我也能想明白。可是她现在让你当吏部侍郎,图什么?”
“我当了吏部侍郎,殿下想,会发生什么?”
裴文宣提了棋子,轻轻放在棋盘上,李蓉明白,裴文宣是让她推导下去,会发生什么。
“大臣不会同意,会联名上书,你也当不了。”
李蓉下了棋子:“意义何在?”
“陛下会如何想这件事呢?”
裴文宣继续落棋子,神色从容,李蓉低声道:“会想,你野心太过,想一步登天。”
“我本是陛下一把刀,完全仰仗陛下,如今却能直接安排成为吏部侍郎,怎么做到?”
“是我,”李蓉将棋子扣下,冷了神色,“是我帮你。”
“殿下能如此轻而易举,把自己丈夫连越六级安排一个吏部侍郎,哪里来的能力?”
“要么,靠太子殿下,”李蓉握着棋子,抬眼看向裴文宣,“要么,督查司的权力,已经可以威慑朝臣。”
“殿下还记得,陛下为什么允许殿下建立督查司吗?”
“他想要用我的身份和能力,制衡世家。我和世家政权,他渔翁得利。”
“上一世,督查司是由柔妃掌管,柔妃借此最终将太子殿下送入牢狱。如今陛下难道就没有这个心思了吗?”
裴文宣轻轻一笑:“他不过是将督查司交给殿下,想把殿下当一只孵蛋的母鸡,蛋孵好了,就得把小鸡交给别人了。一个能威胁群臣,替自己丈夫谋求六品官位的督查司,陛下看着,您说,这是不是一只孵化出来的小鸡了呢?”
李蓉不说话,沉默片刻后,她将棋子扔进棋盒,站了起来。
“我得进宫一趟。”
裴文宣没有抬头,盯着棋局,淡道:“殿下慢走。”
李蓉直接离开,裴文宣摩挲着手中棋子。
方才他其实有一点没说。
他们所有的考量,所有的角度,所有的决定,都是基于他们早已经预知未来,所以反过来推现在的人在想什么。
他们知道皇帝如今是一心一意想要平衡世家和皇权,不惜代价到可以废储。但其实当年所有人,都以为李明只是太过宠爱柔妃,没有任何人想到,李明其实早就有心动世家的根基。
因为世家与李明千丝万缕,上官家没有人相信,李明居然会想砍了自己的舅舅、表兄弟、妻子、乃至儿子。
他们知道未来科举至关重要,所以一心一意想要去当这一年主管科举的考功主事。
可现在人是不知道的。
无论是柔妃、皇后、世家、朝臣,他们都并不知道李明真实的意思。
但如今柔妃出手就安排自己的人去当考功主事,而后提他当吏部侍郎刺激李明,想倒逼李明怀疑李蓉,将督查司交到柔妃手中。
裴文宣看着面前黑白交错的棋局,他不由得笑起来。
“有意思。”
这背后,到底有多少个执棋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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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苏容卿:我出手就能get刑部尚书,你爬个六品还得奋斗努力,裴文宣,你这种没钱没权的穷逼草根,拿什么和我斗?
裴文宣:凭我长得帅
苏容卿:……
裴文宣:凭我有老婆
苏容卿:你吃软饭,不要脸
裴文宣:被一个吃软饭的打败了,你觉得谁更丢脸?我是你就不说话了,你还BB个没完,不要脸!
苏容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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