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开口试探一时爽，想要哄好是痴想。
洛霁光站在院子门口，对顾丹青又是认错又是哄，美食诱惑也试了，资源许诺也说了。结果小孩儿起初还是眼睛红红的看着他，后面就是咬着唇角掉眼泪，偏过头不去看他，不吭声的默默流眼泪。
这种默不作声的哭，比扯开嗓子哭更让洛霁光觉得难受，心里就像是堵着一团棉花，这棉花还浸透了水，又沉又黏的塞在那里。
“丹丹，这次真的是舅舅错了，你有什么要求你都和我说，我绝对做到！”洛霁光实在是没办法了，以前明明那么好哄的一个小孩儿，给把好吃的就能高兴到转着圈的蹦跶，怎么现在这么难搞定了！
抗住洛霁光的“糖衣炮弹”并不容易，顾丹青心里憋着劲儿，紧咬着牙才说出一句话：“你说话算话？”
“是！”洛霁光看有希望，认真点头。
顾丹青努嘴说道：“其实，我生气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你还是把我当成小孩子！你缺席了我那么长的时光，在没有你的时候，我其实已经长大了！可是你还只当我是那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崽子。”
“我不需要你说的那些资源，这些我可以靠自己的能力去争取。我要的也不单单是你的一句‘对不起’。”
“我需要的是一份面对成年人的尊重，不要总拿‘你还小’这种话来糊弄我。不信任我、考验我、就连和我有关的事情都避着我，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舅舅，我已经到了可以独当一面的年纪了。”顾丹青神情认真，直视着洛霁光的双眼，话音突然一软，“我想舅舅你十八岁的时候，外公一定不会这么对你。”
“说的对！”
一道浑厚的声音从洛霁光身后传来，洛诚建早就听见外面的声音了，在屋里等了半天也不见人进来，担心小外孙脸皮薄，于是干脆出门来迎一下。
没想到刚走近，就听见自己儿子耐着性子认错哄人的声音，这可是个稀罕事儿。洛霁光年纪轻轻就被放出去历练，总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没想到背地里还有这样一面。
听了一会儿洛诚建才发现，这还真不是小孩子闹脾气，是自己这个儿子把孩子给气着了。
“你就是丹青吧。”洛诚建笑着说道，“好孩子，是该这样，霁光他错了你就要指出来，这件事你做的对。”
说话的人穿着一件深蓝色的唐装，头发剪得很短，没有刻意去染发，但可能是因为老人的精神状态好，所以灰白相间的发色也并没让人显老。
“爸。”洛霁光看向洛诚建，规规矩矩站好。
“外公。”顾丹青微微鞠了一躬，双手自然下垂叠在身前，既规矩又乖巧。
洛诚建越看顾丹青越觉得喜欢，之前从网上看，他就觉得这孩子顺眼。流言满天飞的时候，他甚至还觉得是自己儿子白白糟蹋了人家。后来得知真相，也算是松了一口气。现在跟自己儿子一起站在眼前，顾丹青外貌上和洛霁光相似的地方更加明显。
都说外甥像舅，看来确实如此啊。
“好孩子，这十多年，苦了你啊！”洛诚建走到顾丹青面前，伸手拍了拍顾丹青的肩膀，透过眼前的孩子，洛诚建仿佛看见了自己早年走失的女儿，眼中隐含泪意。
顾丹青摇头：“也没有外公想的那么不好，其实偏僻的地方也有偏僻的乐趣，我从不觉得之前的日子难过的。”
“舅舅，你说好要答应我一个条件的。”顾丹青看向洛霁光，如今又多了一个靠山，顾丹青说话的底气也足了，刚才还担心洛霁光会耍诈不认，现在是彻底不怕了。
说完顾丹青又转头看着洛诚建，带着少年人恃宠而骄的语气说：“外公，您可得给我作证！舅舅他答应我的事情要是做不到，我就找您来告状，你可得打他屁股！”
人岁数大了，就喜欢被晚辈信赖依靠的感觉，洛诚建自是同意，点头道：“那是肯定，有外公给你撑腰呢，你舅舅绝不敢说话不算数！”
“爸……”洛霁光有些无奈，这一老一小，一唱一和，他还真就说不出拒绝的话。
可是顾丹青这架势，提出的条件未必合理啊！他才进入社会多久？尤其是小孩儿这明显是转了一个大圈，让自己必须答应他一个条件。起初自己可能没想到，可是冷静下来，洛霁光也隐约察觉出点儿不对来。只是还没来得及琢磨清楚，自家老爹就横插了一杠子。
但是自己老爹作了担保，洛霁光也只能点头认了。
虽然已经恢复了以前的记忆，但是严苛老父亲的余威尚在，只要这事儿是对的，洛霁光在洛诚建面前还是很听话的。
“我刚已经说了，我需要你给我一个成年人应有的尊重。”顾丹青先扣顶高帽子，把事情的“逼格”拔高，见洛霁光也是认同的，才继续说道，“所以，你之前说的，你和沈南山的事情我这种小孩子不要参与，这件事就是不成立的。”
“只要是和我相关，那么我就享有知情权。况且即便作为长辈，你也不能干涉我作为一名成年人，自主选择朋友的权利。”
“丹青说的对！”洛诚建看着丹青，是越看越喜欢。虽然在外面长大的，但确实是个有思想的孩子，想法很正，不卑不亢，说服人的时候也不是单纯的小孩子脾气，而是有理有据的。
打从顾丹青说“沈南山”三个字的时候，洛霁光就觉出不对来了，他老父亲是越听越喜欢，自己是越听越来气。
可以啊！翅膀是真的硬了啊！自己一手带大的崽子，现在都敢设圈套让自己钻了！
但是碍于自己老父亲的威力，洛霁光强忍着还是点了头：“可以。”你是我带大的崽儿，我可以给你自由给你尊重，但是沈南山那边的，那就大可不必了！
顾丹青也不继续强求，紧绷着的情绪也慢慢放松，主动搀起洛诚建：“外公，舅舅，我们进去吧，总站在外面说话也不好……过会儿夜里起风，外公你该着凉了。”
鸟类对气候有着天然的敏感，过一会儿不但要起风，还会有一场大雨。
“好好好，外公给你做了一桌子菜呢，我们赶紧回去，也好开饭！”洛诚建虽然还没到走不动路的年纪，但外孙乖巧又孝顺，他也很乐意偶尔被伺候一下。
洛霁光看着走在前面的一老一少，摇头笑了笑，片刻后也跟了上去。
现在这样就挺好的，讨厌的人以后慢慢收拾。
明月高悬挂在半空，沈南山拎了一瓶酒坐在阳台的围栏上，脸上的伤已经看不出半点儿痕迹。
准确的说，他一走出那道门，受伤的痕迹就都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