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氏又吃了一块:“阿娘今天正好请了陈郎中来给她送药方,要不你也让他看看?”
“不必了,过会儿我去睡一觉。”辨才话音刚落,靖氏突然浑身抽搐起来,一头栽进了辨才怀里。辨才被她这么一撞,不慎从凳子上摔了下去,他抱着面色青紫的靖氏,焦急地大声喊道:“方秀?方秀!”
靖氏的嗓子像是被人掐住一样,声音尖细而无力:“你的糕点里……有毒……”
郭氏立刻拔下自己头上的银簪,在辨才的那碟糕点里试了试:“没有变黑……”
杨氏心急如焚:“再试试!”
“没用的。”善才盯着那糕点:“楚儿从前给我说过,银只有遇上□□才会变黑,这里头下的不是□□。”
陈郎中带着一包息贲丸,刚刚走进院子里,就看见一群下人向他跑来,说大奶奶中毒了,叫他赶快去看看。等他跟着下人们赶到正厅时,靖氏已经因为呼吸困难而昏过去了,辨才则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害怕得连半句话都说不出了。
“陈郎中,这盘糕点被人下毒了。”郭氏把那碟茉莉糖糕端到正在给靖氏诊脉的陈郎中面前,后者仔细嗅了嗅糕点里的味道,蹙眉道:“有一股苦味。”
善才疑惑:“苦味?”
靖氏的脉搏没有一点动静,甚至连最微弱的起伏都没有。陈郎中身为整个中都城最好的民间医者,他一摸就知道,靖氏不是昏迷,而是殁了:“大公子,少夫人昏迷之前,有没有什么中毒的反应?”
“浑身抽搐,脸色青紫…还有呼吸困难。”辨才以为靖氏有救了,回答得有些激动:“陈郎中,贱内中的是什么毒?有解救的方法吗?”
陈郎中低头一想,道:“是马钱子①。”
众人皆惊:“马钱子?!”
“马钱子乃是剧毒,毒性烈如□□,服用极少量就会致死。”陈郎中看向满眼希望的辨才,虽然于心不忍,但他身为医者,必须要说出实话:“这糕点里放了不少马钱子的粉末,少夫人许是服用过量……已经殁了。”
辨才一怔,含着希望的双眸瞬间被呆滞和绝望填满:“殁、了?”
陈郎中低下头:“是。”
“阿娘!”镛儿突然出现在了门口,他飞奔到靖氏身前,抱着她的脖子哭喊道:“阿娘,你醒醒、你醒醒啊!”
钧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靖氏死去的样子令他畏惧,就主动躲到了郭氏身后。
“镛哥哥节哀,大娘只是到另一个地方去了。”铉儿跪到镛儿身边,把手放到他的肩上,轻轻安慰道。
镛儿的眼睛都哭红了:“真的吗?那她还会再回来吗?”
铉儿摇了摇头:“大娘不会再回来了,但她会在那个地方永远守护着你。”
辨才整个人都木木的,像丢了魂一样突然松开了靖氏,好在被善才和杨氏及时接住,没有让她摔到地上。
“大哥!”善才回头唤道。
迎着暄红的阳光,辨才一声不吭地走了出去,好似被人拖动的塑像,不见丝毫生气。善才怕他想不开,急忙跟了出去,一直跟到瓮山泊上的长桥,方才停下来。
桥下就是微波粼粼的瓮山泊,善才不敢轻举妄动,就一步步挪到了辨才身边:“大哥,我相信楚儿。”
辨才一言不发,还是盯着那水。善才又道:“送来的糕点每人一份,为何只有你的那一份被下了毒?想来是有人对你怀恨在心,所以假借楚儿的手暗害你。”
辨才回过头,苍白的脸上尽是疑虑:“我从未得罪过谁,谁会对我怀恨在心?”
善才剑眉一横:“不一定是得罪过谁,而是你可能在无意间触犯了某人的利益。”
辨才的脑袋倏地一懵。此时的他正沉浸在失去发妻的痛苦中,实在无法用力去想起从前的事:“糕点是楚儿让柒月送来的,会不会是有人在柒月不注意的时候偷偷下了毒?”
“五盘茉莉糖糕,无论是数量还是盛放糕点的碟子,都是一模一样的。如果真有人在里面下毒,那此人必定买通了柒月,不然她不会分清哪盘有毒或无毒。”善才摸了摸下巴:“其实这样不如柒月亲自下毒来得方便,但无论是哪种情况,前提都是柒月被人买通了。”
辨才反驳道:“既然五盘糕点一模一样,不排除柒月不知情的可能性。”
善才条理清晰地解释道:“全府上下都知道柒月的性子开朗活泼,从不拒绝别人的邀请和款待,可今日她不仅拒绝了阿娘的邀请,而且赶着要走,这实在是太反常了。”他稍稍一顿,表情变得异常认真:“还有楚儿,只有他的近身小厮才会帮他跑腿,侍女们身娇体弱,让她们跑腿不是楚儿的作风。”
“你说得对!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些!”辨才倏地后背一凉,浑身寒毛直竖,瓮山泊上寒冷的湖风阵阵地向他吹来,他不禁浑身发颤,连忙往岸边走去:“我去给楚儿写封信。”
“等等!”善才拦住辨才:“先别告诉楚儿,他最近正在断一件非常棘手的案子,不要让他分心。”
辨才看了善才一眼,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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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马钱子里面有一个叫□□的东西,毒性特别强。(我化学不好,银和碱应该不会反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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