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霓虹灯灯光穿窗而入,房间里虽不甚明亮,却也能勉强视清。樊钰笙躺在柔软的床上,目光在房间里大略一扫,陌生的墙壁,陌生的摆设,陌生的书架——甚至连空气都好像是陌生的。只有外面的夜里的人群的热闹有种说不出的熟悉,这些人群的热闹与他有关也与他无关。
那个突如其来的吻让他辗转反侧,不过是一个吻,只是一个吻,何必那么在意?
“睡不着?”骆长亭在寂静的环境里开了口,打破了樊钰笙的胡思乱想。
“废话。”樊钰笙想,他要是睡得着还翻来覆去的做什么。
“你不是一脚踹回去了嘛,那力道要是再重一分他这辈子就举不起来了。”骆长亭看着洛潸潸以前拍的一部电视剧,道:“再说,不就是一个吻嘛。你一不是同二不是小姑娘,你烦躁些什么?是怕自己真的喜欢上燕倦云了还是别的什么?”
洛潸潸这个小姑娘是个小戏骨,小小年纪就能入戏,能把这个角色饰演的活灵活现,真的是非常厉害了。
“都不是。”樊钰笙翻了个身,说:“……这可是我的初吻啊!”
“……初吻啊……”骆长亭愣了愣,突然起了八卦的兴致,他关了电视剧,从果盘里抓了一把数据瓜子磕了起来,边磕边问他:“你上学的时候就没有交过一两个女朋友?无疾而终的暗恋也算啊!”
“没有。”樊钰笙想都不想就回答了,然后他又翻了个身,非常不解地问骆长亭:“上学的时候就非得谈恋爱或是非得暗恋一个人吗?好好读书不行吗?是泡图书馆不香还是奖学金太少?谈恋爱能谈出个啥?老来谈资还是工资?”
“………”骆长亭放下手里的瓜子,缓缓地道:“有道理!说得好!你真的是凭实力母胎单身二十五年!”
“我说错了吗?”樊钰笙皱眉,他好好的回忆了一下自己的校园时期,道:“要死要活的谈了恋爱,费神费力不讨好,出了事就是一辈子,责任谁来担谁来负?在没有能承担起两个人未来的能力之前,情爱这些东西,是奢侈品,摸不得也碰不得。无论是什么感情,都是建筑在物质的基础上的。”
“不过青春时期不来谈一场恋爱,怎么都像是有缺陷的吧?”
“生活不是小说。小说写的再真实也是以‘圆’为基础的。小说可以圆满可其中也有填不了的意难平,生活更是如此,没有谁的一辈子能真的没有遗憾的。”樊钰笙像一个前辈,讲起了人人都会说但人人都不会做的道理,“所以很多人都会在小说里寻圆满。但如果小说里有和自己经历相似的可结局不太好的小说肯定是骂声一片——凶手的童年不幸,充满暴力血腥和压抑,所以他不是在报复那些作者——他是在报复这个社会!”
骆长亭猛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接着樊钰笙的话分析道:“凶手之所以会去学医,应该也是和他的童年不幸有关——暴力让他濒临死亡或是见证到死亡,所以医生这个职位会成为他的人生目标。而对内脏和女性的特殊情结大约是来自母亲,一般情况下施暴者都是男性也就是父亲——所以母亲应该会在自己或是凶手被殴打至失血之后,会买一些当时价格便宜且补血的内脏做给凶手吃,这可能是他不幸童年里唯一的温暖。”
“不过他的自恋癖应该是后天形成的。”樊钰笙百度出自恋癖的基本资料,道:“虽然洛潸潸说的很有道理,但到底只是一个小姑娘,没见过人性中更深的黑暗。”
自恋癖是一种心理疾病,以自身为性恋对象的一种性偏离。
也被称为‘纳喀索斯症’,这个名字的起源是来自一则古希腊的神话传说——传说中纳喀索斯是举世无双的美少年,他因此迷恋上了自己的美貌,日日夜夜趴在河水旁顾影自怜的陶醉于自己水中的倒映并将倒影视为自己的爱人,后来得不到倒影的回应而疯狂,因此投水自尽。
“其实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一点自恋癖,不过是这种人表现的更加明显和偏执过了。也因此被人视作变态。”骆长亭滑出一个投影屏,随手从桌子上的笔盒里抽出一只笔,开始在画板上写出自己的想法,“凶手他有同性恋倾向、受虐倾向、自恋癖倾向——”
“受虐可以是常年在暴力的欺压下导致的人格扭曲,在常年的暴力中,凶手的身体和精神逐渐习惯疼痛甚至会到了依赖疼痛的地步。同性恋的倾向也可能是他曾亲眼目睹过父母做事时的场景,父亲的暴力母亲的惨叫让他从生理心理排斥和恐惧反感男女之间的这种事也说不定——因为家庭环境,他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别的地方都没有朋友,他只有自己,他极度自卑压抑却觉得自己很完美很漂亮,所以他爱上了自己?”
“——这也太荒谬了吧。”骆长亭自己都有点接受不了这已经是被他美化过的猜测。
“你可以分析的更真实一点。”樊钰笙来到系统空间,从骆长亭手里拿过笔,在屏幕上将自己的猜测写出——
“凶手崇尚强大,而暴力的父亲会是那个原型。因为父亲是一家之主。”
“凶手不是□□亢进吗?那也一定是来源与父亲的暗示或指引。”
“凶手从小在那种环境下,他的性格应该是内向、孤僻且敏感冷静的。”
“其实凶手的同性恋倾向和自恋倾向你不妨再更大胆的猜测一下——醉酒暴力的父亲,很有可能染上了赌瘾和毒瘾——他在某个场景中曾见过男性向事的过程,在酒瘾或毒瘾发作的过程中——□□了自己的亲生儿子。甚至因此喜欢上了这种滋味,常年□□无力反抗自己的儿子——这导致了凶手性取向的扭曲。他长大后应该很像自己高大健壮的父亲,因此他爱上了自己或者说是他的父亲,也爱上了父亲□□自己时的滋味。所以他患上了纳喀索斯症,他再也接受不了自己以外的人——”
“但这种行为应该给他造成了不少异样的眼光和嘲笑,这些刺激了他敏感脆弱的内心,也让他想起幼年时的不幸。他无法反抗这个社会制定的规矩,于是他躲进了虚拟世界——在网络中寻求一丝宁静——小说就是他的精神避风港。但是他却看到了悲剧结局的小说,里面有和他经历相似的主角因为没有得到圆满而刺激了他,让他觉得这些作者是在暗示嘲讽像他这样的人是不可能得到幸福的。所以他再也忍受不了了,他举起了刀,向着这个对他不公平的世俗发起了挑战。”
骆长亭:“卧槽。”这山路十八弯一样的心路经历你TMD是怎么想出来的?
樊钰笙掷下笔,说:“别槽了,时间不早了,睡吧。”
他们一通分析直至了凌晨,樊钰笙一觉睡到了大天光才起来。
这个时候天已经很亮了,屋子里的墙壁、摆设、书架还是陌生的,但没有谁会在乎住在这间屋子里的人对这里的陌生感。也没有谁会考虑他睡的好不好,因为住在这里的每个人都是这样的住和睡,没什么区别。
而这就是平凡生活的一点一滴,也是轰轰烈烈过后掉落的渣滓,任谁都不会多看一眼。
樊钰笙刷牙洗脸梳头穿衣叠被,刷着手机下了楼。
一些垃圾信息不过一晚没看就像是要挤出了屏幕,樊钰笙删除垃圾信息的手停顿在了昨天他与燕倦云的聊天上。
燕倦云:我是燕倦云。
燕倦云:我不是变态,你别听洛潸潸这小丫头瞎说。
燕倦云:洛潸潸满口胡言,你别信她一个字。
樊钰笙卷了卷舌头,最终还是移开了手指,没有将这几天聊天记录删去。
这个时间段,两个小姑娘都还没起,酒店里这个时候吃饭的人也不多,樊钰笙一眼就在餐厅里找到了燕倦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