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潸潸洛霖霖是一对姐妹花,是她们的妈妈燕梓欣得知自己被丈夫戴了多年绿帽子之后,在夜总会买醉,酒后乱性与一个陌生的男人一夜风流之后诞生的无辜生命。
燕梓欣是一位极度分裂的女人,洛明灯既然为她戴了绿帽子,她自然要光明正大的给洛明灯戴绿帽子,她不但要让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夺走洛家的一切,还要让洛明灯当一辈子的乌龟王八蛋。
只是出乎意外的是,她怀上的是一对双胞胎。
她对这两个生命并没有任何的期待,她甚至在孕育她们的十个月里一直都在计算着她们的利用价值程度。只要不是先天畸形或是男方祖上有什么病,这两个孩子继承了她的基因血脉,想来是不会差到哪里去。
结果也确实如她所料,这两个孩子打出生起就与其他孩子有差别。她们先一步完成了同时期婴孩能做到的,无论是走路、说话还是学习知识,她们都学习的非常快。
相较于姐姐,沉默寡言的妹妹更获得燕梓欣的青睐——不多话,执行力强,身体素质也很好。或者说她本人更青睐于妹妹的这种性格,不用她操心就可以靠自己完成一切。
而姐姐虽然也非常优秀,但她太过喧闹,总是像只小鸟雀一样叽叽喳喳的烦着她打扰她,以至于一开始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燕梓欣对这个大女儿并没有什么好脸色。
直到两个孩子五岁那年,她从监控里看到了大女儿的整个杀害妹妹的过程——燕梓欣终于明白,这些年她看错了,她的大女儿,才是更适合权利的人。
但小女儿她也是真心疼爱的——比起大女儿,小女儿左眼眼角的那颗泪痣与她一模一样。左眼眼角泪痣,是燕家人的标志,她的祖父和父亲有,她与她的弟弟也有,她的大女儿没有,小女儿有。
所以,因为一颗泪痣,身为妹妹的洛霖霖,才成为了燕梓欣承认的燕家人。
洛潸潸这辈子都恨自己这个妹妹得妈妈的喜欢,所以生来早慧的她,恨她妹妹时脑海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杀了她’。
这无关乎残忍,不过是一脉相承的本性。
或许是来自那个未曾谋面的父亲,也可能是来源母亲的冷漠,在否定和封闭的成长环境中,洛潸潸骨子里的凉薄和残忍冲破不稳固的道德与人性,露出了兽的爪牙。
于是不到六岁的洛潸潸,亲手设计了那一场事故的发生。
或许是因为年纪小杀人的欲念夺取了这个女孩的全部心神,又或许是因为没有什么经验——监控之下,这个在她这个年纪堪称完美犯罪的杀人计划被暴露在阳光下,显得可笑又错漏百出。
燕梓欣任由俩姐妹自相残杀,她并没有觉得洛潸潸对洛霖霖下手有什么不对,她甚至是很赞成她们相互残杀——在燕梓欣看来,这两个孩子都只是她报复洛家、报复洛明灯的工具。
比起那一点的喜爱,洛潸潸的能力更能摄取她的心神。
洛霖霖被废了之后,燕梓欣转头开始培养起洛潸潸。
洛潸潸没让她失望,十多年来不间断的、愈发完美的杀人方式不断从洛潸潸手中诞生,而执行对象是她的亲妹妹。
只是洛霖霖命大,次次都逃过了。
真正让燕梓欣接受洛霖霖是在她回家的某一天下午。
因为长时间的工作导致她得了子宫瘤,良性。不过因为她嫌后期的治疗太麻烦也太浪费时间,干脆约了一个时间做了手术——那天正是她做完子宫摘除手术后,正式出院痊愈的日子。
她本来是想回到她个人住的别墅的,却不知为何拐进了洛家的大宅。
那天的天气很好,碧空万里,晴朗无云。
她进洛家的时候,除了佣人和厨师,无论是那两个孩子还是洛明灯都没有在。所以她拒绝了佣人用餐的建议,自顾去了二楼的书房处理公司事物。
可能是因为身体没有恢复,她竟在处理公务的途中睡了过去,或者说是发了烧。
模模糊糊之时,看见了一个瘦弱单薄的影子在她身边忙来忙去。她躺在床上,头上敷着热毛巾,房间里一片黑暗宁静。而房间外面却隐隐约约传来震天响的音乐声,可能是因为生了病,让她愈发的感觉到了寂寞和难过。
就在燕梓欣烧糊涂之时,她明显的感受到一双冰冷的小手,小却实分有力度的将她的脑袋托起,靠进了一个瘦弱的胸膛,颗粒状的东西被塞进了她的嘴里,随即又是一杯温水贴上了她的嘴唇。
“喝了药就会好。”
平调无起伏的声音,任谁都猜得出是谁——那是她的小女儿,燕家正宗的血脉,她这一生唯二孕育的两个孩子之一。
她吞了药,被那双手轻轻拍着,就像是被哄着的孩子,渐渐的入了梦乡。
洛霖霖这个孩子既不像她燕梓欣,也不像她姐姐洛潸潸,她有着她们没有的温柔和善良,沉默的做了影子。
那一年,洛霖霖洛潸潸十二岁。
燕梓欣不再纵容洛潸潸任意伤害洛霖霖,可这时候关心已经晚了。抑郁症、焦虑症、自闭症等等字眼随着一张病例单进入燕梓欣的眼中。
早在她纵容伤害的这些年里,这个孩子就已经被她们摧毁。
补偿早已来不及,不幸从出生起延绵至今,就如同盘踞在阳光下的沉珂暗线,挖不尽也斩不绝。黑暗将这个孩子包裹,拉入更深的泥沼中被不幸的根死死缠住——谁也拉不出她,谁能救得了她?
“霖霖!去给我倒杯柠檬茶!对了要加冰!”
……
“霖霖我的挎包在哪里?”
……
“霖霖,妈妈买给你的娃娃真好看!反正你也不喜欢娃娃,送给我好不好?”
……
“霖霖,我不喜欢那个病秧子!但是他快要死了所有人都求我当他的新娘!你替我去吧!反正你喜欢他的对吧?!”
……
“霖霖,爸妈要离婚了。我们该怎么办啊?”
……
“霖霖……”
“霖霖……”
“洛霖霖……”
你不知羞耻的索取,毫无感激的接受。
洛霖霖的葬礼之上,所有人都为之肃穆,无一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樊钰笙一身黑色西装随着燕倦云进了祭堂,左胸口处别了一支白玫瑰。
黑白的遗像上,洛霖霖依旧麻木的看着这里的每一个人。
她这辈子短暂而压抑,痛苦而绝望。
这个世界她曾经来过,她挣扎过、努力过、抗争过也同样深爱过。可是她输了,输给了这个世界的规则和与人心。她弃了权、投了降、认了输并屈服在了规则之下。
她溺毙在了有光的水里,在瑰丽的梦境中为深爱的人凤冠霞帔。
灵堂里放置的不是盛开的悲菊,而是一朵朵漂亮的五瓣淡蓝色小花,那是勿忘我。
燕倦云意识到了樊钰笙的疑惑,他握紧了樊钰笙的手,道:“2018年10月8日,那天刚好是寒露。洛霖霖凤冠霞帔,‘假嫁’给了一个绝症的男孩。男孩死之前,将一束勿忘我别在了洛霖霖的衣襟。他既想让她忘了他,又想要她一辈子记得他。”
所以这花成了洛霖霖的最喜欢,没有之一。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樊钰笙回握紧燕倦云的手,他看着遗像里的洛霖霖,棺材里的洛霖霖,道:“你看,无论是你还是我亦或是别人,就连洛潸潸和你姐姐都未有一人红眼流泪。请来哭丧的都比我们亲人的反应真实。洛霖霖的死好像就那样,没有悲伤和遗憾,就那么走了。我甚至觉得这场葬礼吵闹又可笑。”
燕倦云没有说话,他只是握紧了樊钰笙的手。
葬礼结束后,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角落,燕倦云再一次崩溃大哭,他死死咬着手臂,洛霖霖的那封绝笔一直在他脑海中循环。
今天是2019年1月4日,小寒的前一天,洛霖霖丧葬的最后一天,是下葬的日子。
就像洛潸潸不知道为什么妈妈更喜欢洛霖霖一样。
同样没有人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杀人犯王悭愿意给洛霖霖一个唯美的死法。
更没人会知道,王悭为何会在洛霖霖死后的第九天,也就是2018年12月30日的早晨,持枪自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