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虽从魔族带回了梦梦,可是,她一回来就开始昏迷。
梦梦的身体衰败得很快,她的情况越来越糟糕。
明明在魔界时,梦梦的身体不像现在这般苍白脆弱,可是,为什么一离开魔界,就衰败得这样厉害,不管用什么方法都不能阻止。
稼穑一直在找调理的法子,一直在找寻解决的药方。
他不停地重配药方,不停地变化尝试,可是,他还是没有办法阻止梦梦不可逆转地恶化。
梦梦体内的附骨霜是极寒之物,若是要压下去,必须要一样更强势的东西,很明显,是南柯分给梦梦的魔根救了她一命,甚至,也是魔根一直在帮她续命。
梦梦的身体被附骨霜拖了这么多年,实在是破败不堪,她的身体太弱了,即使有外物的延缓,但是,没办法解决根本问题,梦梦的身体实在是撑不住了。
就算再怎么不想,稼穑也不得不承认,梦梦没救了,她至多撑不过一年。
其实,这“一年”还是一个极其理想,极其乐观的状态。
浮生不甘心,他要梦梦活下去,不管是用什么方法,梦梦都要活下去!
然而,事实却在诉说着心有余而力不足。
心有余而力不足,浮生憎恨这个词,憎恨这种感悟,他最憎恨的,是那个保护不了梦梦的自己。
看着梦梦苍白脆弱,清楚地知道她无药可医,那种深深的无力感,是比抽经扒骨还要难以忍受的痛苦--
不管怎样希冀,该来的还是会来,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
当梦梦的身体衰弱到一定程度后,她的身体仿佛被引燃了导火线,曾经压下去的疾痛全部都爆发了出来。
所有的补救都是无用,即使人还能保持清醒,但是,她的身体却是一天比一天虚弱。
“好疼啊······我好疼啊······”
梦梦的灵根被毁,而她本身依旧在着魔根,所以,每次寒毒发作,她都会疼得更厉害了。
昏迷着的梦梦会被那份疼痛刺激感知,无意识的呢喃。
“我不想······再坚持下去了······好疼······我不想·······已经······忍耐不下去了·····”
那是轻声的呢喃,那是咿呀的低鸣,那是梦梦一直没有当着浮生的面说出来的痛苦挣扎。
“哥······我好疼啊······”
怀里苍白羸弱的人儿无意识地呓语着,熟悉的气息让她找到了可以求助的人。
“哥······让我去死好不好······好疼······我好疼······哥哥······我受不了了······让我去死······”
她意识模糊地抓着他的手,仿佛溺水的人儿紧攥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好疼啊······真的好疼啊······哥哥·····求你,哥······求你了······”
只是,她要的不是救命,她求的是一死······
“梦梦乖,会好的······”
浮生抱着梦梦,小心地,珍重地,放不开地抱在怀里。
“梦梦,熬下去,活下去,梦梦······”
怀里的人儿无意识的呢喃着,那是她清醒时不会发泄出来的真实痛苦,他知道她熬得很难受,可是,可是······
“梦梦,活下去,求你了······”
两个从不轻易求人的人都在说“求”,他们两个人都在恳求着对方。
只是,浮生听到了梦梦的诚实,而意识模糊的梦梦却是听不到浮生的哽咽,听不到他带着哭腔的低声喃喃。
“梦梦······”
浮生只能看着被他放在心尖上的那个人痛苦地挣扎,他只能旁观她的疼,他只能毫无作为地安慰。
他听着她一遍一遍地呻口今,听着她一遍一遍地喊着疼,听着她一遍一遍地恳求他杀了她······
“梦梦······”
梦梦的恳求,浮生怎么可能不听?
可是这一次,她的恳求,浮生做不到,真的做不到,他怎么做得到,怎么可能--
“梦梦······”
曾经,他寻了她那么久,等了她那么久,终于能够遇到,终于能够守在她的身边。
后来,他跳进深渊,摸爬滚打地从炼狱中走出来,只为能够继续守着她。
现在,她让他亲手结束她的生命,她让他杀了她,怎么做得到,他怎么可能做得到······
她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儿,是他哪怕拼上性命也要守护住的人。
浮生做不到,浮生什么都做不到,他只能抱着梦梦,他能做的只有抱着梦梦。
“梦梦,活下去,求求你,活下去,好不好······”
他一遍一遍地喊着她的名字,那是绝望,那是无力,那是如泣如诉的恳求。
他要守护梦梦,所以他不会在梦梦面前表现处懦弱的一面,可是,在梦梦看不到的地方,在梦梦不知道的时候,浮生还是会有懦弱的一面。
那双血色琉璃般的眸子里蕴着雾气,浓重,凝结,聚集,就在话落时,泪水还是溢了出来,浮生低着头,无声的绝望中,那苦涩的泪水一滴一滴地落在了那张苍白的脸上······
梦梦的情况时好时坏,有时清醒,有时昏迷。
过了小半年,梦梦的身体状态相较不错。本以为看到来希望,可是,那短暂的生气,更像是回光返照······
浮生其实是有些不负责的,他将梦梦带回云顶门后,云顶门的事务,大多交给了从革。
一方面,从革信得过,而且也有能力,有威望,他处理得好。
另一方面,是浮生自身出了问题。
浮生很清楚地知道,现在的他不可能像以前一样能心平气和地与人周旋了。
浮生在那个光怪陆离的地狱中待得太久,那里的生存法则,那里的生存本能,早已经铭肌镂骨,刻骨铭心。
即使浮生已经离开了那里,可是,他自己很清楚,他自从出来后,就一直压抑着自己,披着人皮的怪物让自己尽量看上去像一个正常人。
然而,那只是掩耳盗铃,浮生清楚,他回不去了,但是,他不后悔。
有一件事让浮生不得不在意。
当初他从魔界将梦梦带回来时,南柯很明显地默许了这种行为。
后来,浮生去了魔界。
他没有大张旗鼓,他只是去见南柯。
“你留得住师尊吗?”
浮生的到来,南柯并没有意外,、。
“师尊愿意为你活下去吗?”
他的脸上带着闲适的笑,那双血色的桃花眼冷漠而孤寂。
“······”
南柯的话刺痛了浮生,他不想承认,可是······
“你也不行”
浮生虽未开口回应,但南柯却知道了答案。
也?
浮生似乎抓住了什么,还未来得及深想,南柯的下一句话就让他起了杀心,南柯说
“过不了多久,我就会亲自将师尊接回魔界。”
“你以为你做得到?”
浮生嗤笑一声,压抑着杀人的冲动。
面对浮生的挑衅,南柯很平静,他说
“灵修容不下魔修,云顶门也不能容下已经成为魔修的师尊。”
“师尊不会让自己成为云顶门的污点,也不会拖累云顶门。”
南柯这种平静的自信,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仿佛一切都是他的可以安排。
“织梦是你唯一能骗过众人的办法,你没有选择。”
南柯说得不紧不慢,他胸有成竹,他甚至知道天地神器的存在。
“你想做什么--”
浮生直觉南柯蓄意安排着什么。
面对浮生的质问,南柯微顿,似是出神,须臾间,杀意一闪而过,却被浮生捕捉到了,而后,南柯看向浮生,他说
“云顶门又来人了。”
南柯突然的一句话十分跳跃,但是,浮生却听懂了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