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按照上一世的轨迹发展。
这时的梦梦能凝聚出灵力,也可以修炼······
梦梦又一次成了尔思的徒弟,她见到了有曜掌门,见到了许多因争斗,因任务而离开了的同门。她又见到了从革,见到了曲直,见到了稼穑,见到了润夏,后来,还见到了炎尚。
一切都从头来过,她将会再一次地经历那些欢乐与痛苦,那些磨难与成长,她能失而复得,然后,再一次地失去。
事情总是有两面,坏的那一面让人想要去改变,而好的那一面又让人庆幸没有改变。
在这个书中世界,梦梦的人生早就被安排好了,这是一出近看是喜剧,远看却是悲剧的闹剧。
她喜,因为她拥有朋友,拥有亲人,拥有家,她悲,因为她喜的一切,都会被她这个炮灰身份拖累。
其实,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她能够再遇见他们,就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她应该知足······
在拜师大典上,尔思将纳戒有容作为师徒信物赠给了梦梦,有容是身份的象征与肯定,尔思很重视梦梦。
梦梦恋家,而尔思告诉梦梦,她可以把云顶门当做她的家。
这句话,梦梦记得很牢,上一世,梦梦一直都在守护她的家。
“梦梦的剑法有进步······”
白衣男子缓步走过来,单薄孱弱,眉眼柔和。
“师父,你······”
梦梦看着走过来的尔思,刚想要阻止,下一瞬,”duang--“地一下,白衣男子毫不意外地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师父--”
梦梦连忙收起剑,过去将尔思搀扶起来。
尔思手脚不便,很难像正常人一样随意走动,他看上去是个喜静的人,可是实际上总是坐不住。即使知道站起来走动会摔倒,尔思还是会一次次地尝试,然后毫无意外地一次次摔下去。
“这次能多走两步了”
尔思脸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沾着的尘土,明明是一个很狼狈的时刻,他却显得那么淡然,毫不在意地笑着。
“可是摔下去很疼啊--”
梦梦身量小,搀着尔思很费劲。
“值得的”
尔思轻笑着,脸色虽苍白,笑容却是带着暖意的,看向梦梦的眼神里带着骄傲
“而且,能走近看梦梦舞剑,就算再摔几次,也是值得的。”
“······”
梦梦沉默了。
“梦梦,摔倒从来都不可怕,若是因为恐惧摔倒时的疼痛而失去了尝试的勇气,那不仅可怕,还很可悲。”
尔思被梦梦搀扶着,终于坐下来。
“师父就是因为太勇敢了,所以才会落下这一身伤--”
梦梦垂眸,扫了一眼尔思手腕上缠着的白缎。
梦梦问,尔思就会说,他不会隐瞒,也不会敷衍。
那些惨痛的曾经由尔思讲述,变得很平淡。他会同情所有人的伤痛,但是,说到自己时,他却是一幅轻笑的模样,看不出任何痛苦。
在魔君无宴挑起的争斗中,有很多受害者,尔思也是其中一员。
尔思被魔族活捉后受了很多苦,即使最后被救回来了,但那被挑断的手脚经脉,被剜了的膝盖骨,以及这具羸弱的身体,是永远的伤痛,是没办法治愈的创伤······
梦梦见过尔思手腕上的伤,在那白缎之下隐藏着的狰狞疤痕,给人的视觉冲击很大。
第一世的梦梦看到那道伤疤时直接哭了出来,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她没办法控制自己的眼泪。
那时,尔思风轻云淡地说,不过是被挑断手筋罢了。
相比于梦梦,尔思看上去淡定许多,他叹了口气,有些无奈,他说,不应该给梦梦看,吓着她了。
第二世的梦梦没有哭,她低垂着头,微垂着眸,她习惯性地不动声色,她沉默着,没有说话。
其实,不论多么狰狞的伤口在痊愈之后,其实就不疼了。
后来会觉得疼的,是看到伤口的人。
这一世,尔思轻笑着说,还好梦梦没有被这些伤疤吓哭。
梦梦沉默地看着尔思的伤疤,不规则的暗色痕迹环绕了整个手腕,那是嫩肉翻开后的一道极宽的疤痕,像是一只极丑的软体爬虫,就那样耀武扬威地盘踞着尔思的手腕。
这样的伤口梦梦不陌生,她知道,那不仅仅只是尔思所说的挑断手筋后留下的,那其实就是手腕被剁断了之后接起来的痕迹。
梦梦眼睫轻颤,她抬手抚上那狰狞的伤疤,平缓着自己的声调,她问尔思,师父还疼吗?
尔思一愣,而后,又柔和地笑起来,他安慰梦梦已经不疼了,他说,这是值得的。
梦梦知道,云顶门对于尔思来说很重要,云顶门是他的家,云顶门里有他所有的回忆,云顶门里有他想要守护的人。
曾经的梦梦不理解,但是,后来的梦梦逐渐能够懂得,所谓的“值得”。
“师父,你的‘值得’,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上一世的梦梦也说过这句话,那个时候的她其实不能够理解尔思所说的值得,所以她有些愤懑。
那这一世的梦梦,又是以怎样的心态说出这句话的呢······连梦梦自己都说不清。
“世事难料,岂能尽如人意”
阳光微斜,将羸弱苍白的白衣男子划进温暖而柔和的光明之处,他笑容恬淡,眸光清明,彼时暖阳正好,琉璃晴朗,橘子辉煌。
“而我所求的,不过是问心无愧。”
光明洒在他的身上,为他镀上了一层耀眼却不刺眼的金辉,那样温暖的光辉,照明了自己,指引了他人。
他浅笑轻语,那单薄的身体里仿佛藏着无尽的力量,那是即使躯壳破败也依旧旺盛的生命力。
岂能事事如意,但求无愧于心。
可是,没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