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的惯性是强大的,不以人力为改变。又或者,只是力量太过弱小,还不足以改变。
自光和六年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这一年的历史改变了什么?吕菁看着宴会上觥筹交错的热闹,倍感冷清和孤独。
最近吕布又立了大功,抵住了趁中原黄巾乱起而意欲南下匈奴数千人马,已经被郡守丁原提拔为司马,并收作义子。同时,严氏做主,为吕布纳了一房小妾,正是前来投奔魏续的族妹。纳妾本是小事,只是因为几件喜事凑在一起,故而平日与吕布交情很深的几个友人,都趁着今夜前来道贺。
严氏虽是女主人,却不好出席男人们的宴会,只是在宴会之下忙碌,维持着自己大妇的得体与权威。人前人后,笑意炎炎。至于心中的苦楚,自己在意又有什么用?
这便是一个还算痴情的男子的婚姻与家庭。我命由我不由天,吕菁越发坚定自己把握人生决心,转身回到自己的院子。
对于吕布成为丁原义子的事情,她想过干预,毕竟吕布将来投靠董卓,杀掉丁原是他的人生污点。不过,有心无力成为这一年的常态,心慢慢就放宽了。毕竟自己才十岁,一切都需要时间和准备。
尽可能的减少对历史的干预,掌握历史发展的大势,她才能以低微的女子身份,在这样一个混乱世道生存下去,并追求自己想要的自由和尊严。至于爱情,还完全没有纳入她的考虑范围,太奢侈了。
她的人生就像一场游戏,虽然开了个外挂,却不是万.能.钥.匙,可通关的难度却是寻常人的百倍千倍,而且行错一步便会丢了性命,满盘皆输。
吕布自黄巾乱起,比以前更忙了,几乎不过问家里的事情。而经历一次又一次生死危机的严氏,对这个懂事又贴心的女儿几乎有求必应。就连对吕菁平日里着男装的反对,也被吕菁一句“我就是娘亲的儿子,比别人家的孩子都强!我会保护娘亲和小妹”惹得泪奔,态度彻底软化。
严氏甚至心里也忍不住想到,菁儿自那场大病以后,当真是梦中得了仙人点化,胆大心细又有孝道,于商业一道也是极有天赋的。若是以后真没有儿子,就把她做儿子养也是可以的,大不了招个读书人入赘吕府。只是忍不住心疼女儿,想到此处,又自怨自怜一番。
吕菁暂时还不知道严氏已经萌生过替她招婿的想法,只是按照自己的初步打算一步一步的准备着。推开自己小院的门,一个小小的人影正拿着长袍准备往外赶。
“这入夜之后还是很冷的,小姐怎么不把袍子随身带去?”那人见吕菁回来,赶紧将长袍给只是身穿单薄军士训练服的吕菁披上,带着一丝埋怨的小声道。
“翎儿,怎么你也开始唠叨起来了。杏儿呢?”院子是那晚的骚乱之后扩建的。隔壁的人家被乱民杀死后,吕菁就将那一户的房子买过来,院墙拆了,弄成了一个有着练功房、武器库、书房和淋浴房的私人小院。
能住在这院子里的人不多,除了吕菁和杏儿外,还有一个三十出头的梁姓仆妇,负责照顾吕菁的衣食起居。另外,就是当初在雪地里,同徐器一起带回来的两个小丫头,大的有九岁,叫徐翎,小的才七岁,唤作徐雯。
“严家商铺的掌柜将最近的账本送过来了,姐姐正在核算。”吕菁皱了皱眉。严家的几个老掌柜在她刚接手的那段时间幺蛾子,欺负严氏丧父丧兄,生意刚接手的缓冲期,挪用了一大笔资金。被吕菁查出来后,没有直接赶走,一番恩威并施后留着继续做事。可是以现代人的眼光看,账目记录有问题的还是不少,以至于杏儿每次都要仔细核查,再重新令记一本。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笑起来。亏得这些人,杏儿把自己教给她的算术和记账运用的淋漓尽致,基础数学和识字率都有了极大地提升。平日里教另外几个孩子识字和算术,已经能做到融会贯通了。
“小姐!”刚走到书房门口,一边淋浴房的雯儿伸出头,笑着道:“梁婶把热水准备好了!”
“嗯,我一会儿就过来。”走近书房,听到吕菁声音的杏儿已经从案几后方站起,将准备好的温开水递给她,道:“小满时节过后,白日暖和,可早晚温差大,露水重,很容易受凉,锻炼完可一定要注意!”她是与吕菁处的最多的人,语言明显受到影响。
看着只是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杏儿,吕菁笑道:“锻炼身体天天如此,又有你照顾,哪里会受凉!账查完了?”那件事后不久,吕菁便将管账和教书的事情都交给了杏儿。最近这几个月,杏儿总是处于忙碌中:识字算术,教导和照顾徐器的弟弟妹妹,安排吕菁的起居生活……
这也是吕菁的刻意为之。自从发现杏儿一个人胡思乱想,有陷入抑郁的倾向之后,吕菁就给她安排了一堆事情,让她把有限的精力投入到目标明确的无限事业中去。她相信,在忙碌中,时间虽不能治愈伤痛,但终会冲淡过往的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