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吕菁宴会离开,蔡邕就对管事下了死命令:不许吕菁进府,包括肖一,也不许蔡琰出府。
想起席上气势汹汹的吕菁,大言不惭的不准蔡琰出嫁,蔡邕两鬓青筋直跳,
一个人在那里吹胡子瞪眼,“这吕菁,行事乖张,不辨雌雄,目无尊长,实在是可恶之极!”
“父亲!”进屋的蔡琰恰好听到蔡邕的话,脸色难看。
说起这个人是曾救过自己性命、一度很是喜爱的弟子,蔡邕自觉言辞有些刻薄,可见女儿为吕菁恼怒,那点儿愧疚立马消失,也不好再说吕菁,转而劝说:“袁术哪里不好?出身四世三公、名门望族,虽然年轻时好行游侠之事,但后来懂事,被举孝廉,主政一方,现居虎贲中郎将一职,乃是当世人杰。”
蔡琰与父亲讨论学问惯了,虽然孝顺老父,却不似寻常女儿家那般畏惧,淡淡道:“还不是靠着他袁家的关系。这人天性骄肆,倨傲不逊,又好奢侈……”
“世家子弟,多有此脾性,不是什么问题。”
“他家中姬妾成群,丧妻不到半年,又要续弦,何尝不是性情薄凉之人?”
“这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男子本就不需守节。”
嘴上这么说,蔡邕心里也觉得这袁术并非良配。他原本也没答应袁槐,找个机会去推了便是。
“父亲,”蔡琰不想虚与委蛇,神色郑重道:“我不会嫁袁术,也不想嫁人。”
“你……你……放肆!”蔡邕指着女儿,胡子都气的哆嗦起来:“果然是平日太放纵你了,竟敢忤逆父命。婚姻大事,岂容你胡来!你不嫁袁术,难道还想嫁给……”太过有悖人伦,蔡邕终是说不出口。
蔡琰脸上一抹羞红闪过,让蔡邕更是心惊胆战。只见她跪倒在地:“此生不想嫁人,求父亲成全。”
蔡邕呼吸急促:“不嫁人,莫非你要跟吕菁过一辈子不成?”
蔡琰勇敢地抬起头,目光前所未有的认真:“我想陪着她。”
“啪!”蔡邕一耳光甩过去,盛怒之下,竟将蔡琰打的匍匐在地上。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蔡邕已经失去了所有的风度,抓住女儿的肩膀怒吼。
脸上火辣辣的疼,蔡琰神色异常倔强。半年多的时间,足够让她明白自己的心意。
她忽然想起左慈。他曾说菁儿终身不得嫁人。如此,我也不嫁,正好一直陪着她。这一刻,蔡琰竟有一种宿命的认知。
看着父亲,蔡琰不说话,可神情已经表达了一切。
还欲再打的蔡邕,手举起,始终落不下去。
一直以来,他都有不好预感,不在吕菁,而是蔡琰。
蔡琰,是天之骄女,是他的骄傲,同他一样的执拗与坚持。情感上单纯如白纸,却被吕菁浓墨重彩的画上一笔。可是,这件事,不一样啊!
“你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懂……”
夫妻之间鱼水之欢,含饴弄孙的天伦之乐……什么都没有,只有世人的唾骂,小心翼翼的苟活……
蔡邕无力的瘫坐地上,抓着胸前的衣襟,老泪纵横,嘴里喃喃道:
不可以,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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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着布置北邙山行动的吕菁,根本不知道,蔡琰已经为了她,彻底出柜。迟钝如她,甚至还不知道蔡琰对她,有着同她一样的心意。
自吕布火烧渡口,雒阳城局势更加诡异。大将军何进被自己的太后妹妹、兄弟何苗一再劝阻,还没有下定决心发起诛灭宦官的行动。
吕菁就利用这两日的空隙,安排好部下,做好布置。毕竟能用的兵卒全部加起来,也不到两百人。既要顾及多个防哨点,又分出一些人去守护蔡府,还不能将剩下的力量分散。
又隔了一日,吕菁收到徐飞的消息,吕布已经升任司马一职,主管军事,有开府之权,可以建立府署并自选僚属。新宅已布置妥当,下人正在搬家,让吕菁回府。
恰逢吕布在家,吕菁先挨了一通责备。
“一天到处胡乱跑动,也不知道让爹娘省心。近日城中怕是不太平,就呆在府中,不要外出。”
“左道长说,紫微星最近黯淡无光,皇城恐有变故,一番推演过后,要我同他一道守在北邙山,说是对父亲的气运有利。”说罢,便拿出一封书信,递给吕布。
将信将疑的接过,笔记与之前见过的一致,内容和吕菁说辞一致。吕布沉吟一会儿,道:“既是如此,让徐飞再带两百人,随你过去。”
实在是左慈从不多言,也不妄言,信誉太好。
吕菁大喜过望:“多谢父亲。”她正愁兵力不够。
“对了,你进京这些天,可有去拜访蔡中郎?”吕布听说蔡邕在京中虽无官职,可士林中地位颇高。
“几天前去过。父亲,再派些人手去守卫蔡府,可好?”吕菁小心问道。加上肖一,吕菁一共留了二十个好手在蔡府附近,以备万一。
吕布挑眉,对身边的姜勇道:“再拨派一队人跟着吕菁。”一队,五十人。
又对自家女儿道:“你挑些礼物和人手,替我问候蔡中郎,就说我这两日公务繁忙,隔几天再亲自到府上赔罪。”
吕布话只是客套,不过实际行动还算漂亮。
吕菁暗自吐槽,我指不定就被赶出来了,你还是别去的好。
又不由猜想,琰儿气消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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