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宵禁之下,晋阳城内的百姓如飞鸟归巢。吕府门外停放着数辆马车,偶尔传来“咴儿、咴儿”的马叫声,衬的黑夜更加寂静。
“不过是城外医疗营遇贼失火,为此就要撤掉肖一太守职务?简直小题大做!”府内议事厅,阿怜对着提出刘辩出任太守的晋阳主簿张琦直接开怼,“弘农王要做官,另行安排就是,我的职务虽低,大可拿去!”说完,恶狠狠的瞪向高坐上方,居于吕菁右侧的弘农王。
突然被邀请参加议事的刘辩咽唾沫,结结巴巴道,“这……不是我的意思。”回答阿怜,目光却又落在身侧神色冷峻的吕菁身上。
赵云眉锋皱起。既为阿怜的无礼,又为刘辩的怯懦,但忍住没开口。张龙找到他,提出拥奉刘辩为太原太守,正迎合老师遗愿。对于刘辩无实权的状态,卢植到死都在担忧。赵云去问刘辩时,他已经被张龙说服,十分心动。
被怼的张琦,也算是较早追随吕菁的老人,知道阿怜脾气,好言相劝,“非是我们想要为难肖一,但朝廷有命,且顺乎大义,怎好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何况,这有利于提升弘农王威望,于并州而言,是好事。至于肖一,深得主公看重,一时委屈,来日方长。”
被点名的肖一,沉默的坐在角落,不发一言。一个时辰之前,阿怜说是奉了吕菁的命令,接她到府上议事。问及春娘,依旧被软禁,不过地点换成吕府。吕菁已经下令,除去她一切职务。
这样的结局,春娘会后悔吗?
看着颓废、魂不守舍的肖一,吕菁怒其不争,很想上去踹她一脚。
如同荀攸之前提醒她,一众心腹过于年轻,虽忠诚果敢,被她委以重任,个个大权在握,但在生活阅历上很是匮乏,存在极大隐患。
吕菁目光移向太原都尉杨奉。这人出身草莽,作战勇猛,虽谋略不足,但拎得清形势。在拒绝长安王允招揽,并历时数月带回受伤的大将徐荣,吕菁便对他格外信任。
杨奉接到吕菁的目光,“末将以为,我等为汉臣,必然听命于陛下。但现在天子被李傕、郭汜等人挟持,其行无异于董卓,不能长久。弘农王涉世未深,贸然居太守之位,一旦被人抓住把柄,只怕威信尽失。” 并州之事,有主公做主。
杨奉看了一眼刘辩,又转向吕菁,“当然,并州之事,主公有全盘规划,我等自当听命。”
赵云知道刘辩为太守,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但不论如何,也算是迈出第一步。他转向右侧为首之人,“飞白先生有何高见?”
语毕,在场所有目光都汇聚道蔡邕身上,包括肖一。
说实话,蔡邕不明白,除了书院事务,基本不参与政务的自己,怎么会被吕菁叫来议事。朝廷使臣找过他,请他入长安、位列三公,蔡邕拒绝了。至于刘辩取代肖一做太守之事,他没有支持,亦没有反对。
在是否支持刘辩复位的问题上,他原本就没有卢植那么坚定。大汉已经风雨飘摇,若是兄弟阋墙,只怕汉室转瞬倾覆。
“老师!”
见蔡邕迟迟不说话,吕菁开口提醒。
“幽州刘虞,年少通晓《五经》,被举孝廉,从曹吏做起,因政绩突出,逐步升迁。荆州刘表参与太学生运动,受党锢之祸,盛名在外,后被大将军何进征辟为掾属,乃佐治的官吏。”
蔡邕叹息一声,对上刘辩失望的目光,“殿下若要为官,贸然为太守,恐怕不妥。”
赵云不甘道,“刘虞乃光武帝废太子的东海恭王刘强之后,刘表乃汉景帝之子鲁王刘余之后,这二人不过汉室宗亲,岂能与殿下相比?”
“所以……”对面的荀攸笑道,“子龙,是打算让殿下永为汉臣?”
“什么?”赵云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二人,只是汉臣。”荀攸对刘辩语重心长道,“殿下乃是先帝嫡长子,当为天子,岂能从吏做起,甚至太守?若是屈从李傕、郭汜,天下英雄还有什么理由投效、拥护您呢?”
刘辩不知如何应答,朝赵云看去,他正低头思索利弊。只好问身侧的吕菁,“晋阳侯以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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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亥时,吕府前的马车渐渐散去,荀攸落到最后,掀起帘子注意到还有一辆马车,安静的呆在那里。他隐约记得,这是多出的一辆马车,还有谁在府内?
空荡荡的议事厅,肖一仍坐在原处,沉默着,不知如何开口。
吕菁最终驳回让刘辩出任太守的提议,同时提出弘农王的一切吃穿用度、礼乐祭祀,全部严格按照诸侯王应有的等级规制执行,包括书院、农耕等各种活动,都由弘农王出面主持,以提升他的威望。
这一系列的举措,令刘辩,包括赵云都生不出其它心思,欣然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