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一如昨日,自子时起,邹丹便派出人马袭扰。但未及接近大营,便掉进并州军布置的陷阱。虽然如此,依然陆续派出几波人马袭扰各营,扰完就跑,除了齐周所带领的幽州军营被闯入,造成一定混乱,并未给吕菁的并州各营军带去多少破坏,但着实令人烦躁。
到丑时,又挡住一番声势浩大的袭扰,没有卸甲的阿怜刚睡下,就听鼓声大噪,一下子从床上蹿起来,董白未及问话,只听她留下一句“穿上甲胄,拿上剑防身,不要出来!”人已经拿着长.枪冲出去。
董白拥着被子,坐在床头出神。沮阳守军居然紧接着就杀了个回马枪?而且这次,厮杀声离得更近,明显突破了第一层防守……
还有,这便是阿怜的生活吗?也亏得她来自草原,寻常女子哪里受的了战场上的惊惶,更不要说厮杀?
悠悠起身,将阿怜甩落地上的被子捡起来铺好,毕竟自己是丫鬟,不对吗?
行至帐门口,一如既往的被护卫拦下。望着远处晃动的火把,伴随刀剑撞击之声。不到一刻钟,渐渐平息。又过了一阵,阿怜回来。
哪怕不止一次见到她满身污血,董白依旧厌恶,不过,她早已学会控制想要后退的脚步。拿出帕子想要替她擦拭,就听阿怜笑道,“不用擦,我擒了公孙纪,要去审他,看能不能掏出点有用的东西!”
董白知道这个人,阿怜之前怄气提到,若张飞晚到片刻,就能斩了此人,使东门大乱,顺势攻入。
“怕你等,回来告诉你一声,安心睡觉。”阿怜得意道,“那公孙纪不敢靠近大营,反倒让我看了个清楚,追上去一枪挑落,立即求饶。”
“他莫非是公孙瓒宗亲?”
“听说不是,原本是刘虞的部下,叛变过去。”阿怜若有所思。这样贪生怕死的货色,或许可以趁夜,用他叫开城门。
“你真厉害!”火光之下,董白注意到阿怜眼角的血渍,轻轻擦掉,并在她唇上印下一吻,“小心些,别轻易相信那些降将的话,他们狡猾的很。”
感受到董白话语中的担心,阿怜一脸灿笑,“我知道,兵不厌诈嘛。”
一路行来,虽然董白贴身照顾,但两人交流很少。阿怜睡觉经常不卸甲,怕会凉到她,各睡一床被子。那日从青楼“虚心求学”出来,她就明白在马车上那样对待董白有多离谱。尴尬又不善言辞的阿怜,只是恪守距离,在行动上更加对她好。
现在看来,董白总算是原谅自己,关系可以回到从前了。
“快去吧~”董白露出甜美的笑容,旋即目光转为惊愕。阿怜顺着她目光看去,几里外的中帐大营外围,竟起了几点火光,呈扩散趋势。
“是主公那边!”该死,竟然集中在大营后方,那里辎重、粮草不少,更重要的是,床弩全在那边。
叫来副将,阿怜正要开口.交待,就被董白拉住,“主公那里布置充分,你贸然过去,只怕路上有埋伏。不如先去公孙纪那里打探情况,不差问两句话的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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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来的是谁?多少人?”
“张飞,夜里看不真切,只有百来人,趁前方袭扰时潜入。许多人腰上都系着罐子,应该都是桐油。”
桐油?邹丹守城准备充分,但桐油也禁不起这么耗吧。在心中猜测沮阳城剩余的桐油量,吕菁翻身上马,看着起火的方位,目光如北风冰寒。前几次费那么大动静,只是为了掩护张飞他们。
“想烧咱们的床弩、枪杆?还是想沿用打刘虞的那招,用火攻把咱们大营给破了?”
“主公,你看!”
肖一营地那边亦泛起火光。同时,沮阳城外马蹄声再次响起。
“派人查探其它几营的情况,随时来报。至于他们,”吕菁指着前方,“既然三番五次过来,把他们的命给我留下!”
“是!”
两营人马迅速增援阵前,吕菁则带人往后方去。赶至时,展目望去,各处火势都被控制下来。场中带着人奋力厮杀的,正是张飞!
“主公!”马背上,正在命人合围侵入者、一面有序灭火的徐翎,见吕菁过来,眼睛一亮。
“物资防护交给你,错不了!”在防护辎重上与调配物资方面,世间少有人能胜过徐翎。张飞可以潜入大营外围,但想要悄无声息的潜入徐翎控制的辎重营捣乱,很难。
“谢主公夸赞!”徐翎勒着缰绳,离吕菁更近些,“我手下就这一营人马,还是主公亲自挑选的,要是防不住这群小贼,也不好意思呆在大营。”
“吕菁,可敢与我一战!”张飞拽下一骑兵,夺了他的马,长矛直指吕菁。
四周敞亮的火把,映的张飞那张黑脸红彤彤的,须发皆立,怒目圆睁,倒是很有喜剧效果。
张飞简直气死了!
按刘备的计划,通过最弱的齐周军营,绕到吕菁后方,潜入大营,或烧毁粮草,或是白天那种强弩。当然,若能趁乱斩杀吕菁,则并州军自破。纵使不能,扰乱军心,也可配合前方邹丹袭营的大军,重创并州军。
不想刚进来,尚未找到床弩,也没靠近粮草,只找到最后面存放枪杆处,便被值守的士卒发现。关键是,那一摞摞的枪杆上还有水珠。张飞只能让大家抛洒桐油,制造混乱,纵火逃离,却又被徐翎安排的守军拖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