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得来的军情,锦州之敌,已有十万左右。建奴兵强马壮,将士坚忍耐战,若不聚兵一处,被建奴围点打援,大军危矣,锦州危矣。”
“洪督,我大军十几万援锦,建奴恐怕只多不少。合兵一处,集中优势兵力,无可厚非。但谨防后路被断,粮草被劫,否则大军凶多吉少。”
王泰拱手一礼,据理而争。
历史上,即便是被清军切断粮道,置于孤危之地,但明军锐气尚盛,仍可置死地而后生。乘锐决战,或分兵袭清营,可以得志;或退保杏山,徐图制胜,或分屯长岭山,可防清兵抄明兵后,并使饷道保持通畅。这些都是绝处逢生之计。
可惜,洪承畴却没有采纳,坐失时机,自负狂妄,大敌当前,不思如何破阵解围,竟退师就饷;退兵时,不能善后,形见势拙,此又一失误。以至于兵败垂成,九边精锐,覆于一旦。
“王大人,洪督进兵,自有安排,你只需尊令而行。”
监军张若麒看了一眼王泰,目光又移向了洪承畴。
“洪督,锦州危急,刻不容缓,宜早日进军,速战速决,解救锦州。若是锦州有难,洪督何以向陈兵部解释? 又何以向天子交待?”
张若麒的话,让洪承畴脸色阴晴不定,他心中一横,谁知王泰却接着开口。
“张监军,速战速决,你以为建奴是纸糊的不成? 天子和陈兵部要是的是解救锦州,不是要援锦大军陷入绝境、灰飞烟灭!洪督一军主帅,排兵布阵上自有分晓,不需要你一个门外汉指手画脚!”
王泰脸色铁青,先怼了一下张若麒这个“搅屎棍”,让他脸红说不出话来。
洪承畴此人极其聪明,心思太活,受外界压力变化极大。张若麒太强势,处处以天子和兵部的名头压人,对洪承畴统兵极为不利。
这个时候,他也抬出天子和陈新甲,以提醒和敲打张若麒。
“洪督,下官从京城离开时,天子和陈兵部一再叮嘱,锦州救援虽然刻不容缓,可也要顾全大局,有时更要乾坤独断。”
王泰拱手行礼,面向了洪承畴,依然坚持己见。
“洪督,合兵东进,下官也并无异议。但下官愚钝,请问洪督,如何保证粮道畅通?”
“王大人,杏山、塔山各有精兵七千,宁远驻兵三万,难道这还不够吗?”
洪承畴心头怒气上升。这个王泰,公然质疑自己,还抬出朝廷的名头,岂不是太过狂妄?
自己身经百战,十二年老督师,难道还比不过他王泰一个不谙军事的地方官?
王泰暗暗摇头。要是杏山等地守兵够多的话,也不会清军挖壕,杏山明军毫无作为,任由清军挖壕成功,狙击溃散明军。
“洪督,众所周知,建奴围锦州,围点打援,志在松山。若是援锦大军出师不利,两军僵持,建奴从锦州以西,沿女儿河,向南穿越松杏之间之大道,一直到海口,连掘三道大壕,深八尺,宽丈余。到时我军粮草匮乏,军心必大乱,我军危矣。”
王泰的话,让洪承畴一愣,堂内众将也是惊疑不定。众人犹豫的功夫,王泰对身后的文世辅耳语几句,文世辅点点头出去,很快,两个军士抬着一张桌子进来,上面的沙盘赫然在目。
王泰站起身来,对着洪承畴和众人说道:
“洪督,各位请看,红线就是松山、杏山之间的深壕,大家可以一观。我军九边精锐齐聚,建奴也必会发倾国之兵,这一场国战,比的是杀伤对方的程度,胜者掌握主动。”
沙盘活灵活现,山川、河流、军堡、地址高低,一一呈现在了众人面前。
“洪督,下官的观点,只要后路通畅,这一场大战,已经立于不败之地,洪督也对天子,对朝中大臣,至少有个交待。”
王泰让出身位,请洪承畴上前观看。
众人都是围着沙盘细看,连连点头称赞,洪承畴也是仔细观看,若有所思。
王泰看向了王朴,这个历史上的逃跑将军,始终面带笑容,一言不发。
王泰转过头去,目光阴冷。谁要敢临阵脱逃,不管朝廷如何,他也绝不会放过。
马科和白广恩看了沙盘片刻,面面相觑,都是无语。
王泰这个莽夫,绝不是浪得虚名的绣花枕头!
“洪督,援锦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否则锦州危矣,下官罪责难逃啊!”
“是啊!洪督,早做决断啊!”
张若麒和马绍愉都是脸色难看,在一旁催了起来。
“二位督军勿忧,本督已有决断。”
洪承畴耐心解释,转过身来,回到了主位。
“传下军令,三日后大军誓师,兵发锦州!”
众人纷纷回到位置上坐下,洪承畴脸色凝重,下了军令。
“谨遵洪督军令!”
众人立起行礼,各自陆续离开,王泰就要离开,却被洪承畴叫住。
“王大人,你似乎意犹未尽?”
王泰抱拳行礼,郑重其事。
“洪督,末将是想说,洪督是一军主帅,末将只是下属,末将以洪督马首是瞻。战争打的是后勤,只要后路畅通,大军已经立于不败之地。河南卫军想要守住后路,确保大军粮道畅通,还请督师定夺!”
洪承畴眼神幽幽,看着王泰,终于点了点头。
“王大人,请坐,咱们慢慢细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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