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下面跪着瑟瑟发抖、面无人色的范志完,崇祯心里一阵腻歪。
这样的货色,也能督师?
“陛下,臣一片忠心,可对日月。雷演祚中伤大臣,一面之词,其心可诛。陛下明鉴啊!”
范志完脸色煞白,哆哆嗦嗦,拒不认罪。
“范志完,你送良马百匹于方拱乾,那数千金,又送于那位?”
“那……日臣……在山东大王庄,副总……兵贾芳名等败建虏五百,又在天津卫击退建虏四千……”
范志完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
范志完的狡辩,让崇祯不由得盛怒之下,咆哮了起来。
“吴履中,你当时是天津卫按察御史,你说,范志完所言是真是假!”
御史吴履中上前,肃拜一礼。
“陛下,臣在天津,范志完与总兵赵光忻、薛敏忠尾随建奴,并未有战事!”
吴履中参完,范志完已经伏倒在了大殿上,脸色灰败,频频磕头。
“陛下,臣知罪,臣知罪!臣参本朝首辅周廷儒招权纳贿!请陛下明鉴!”
范志完磕头碰脑,大声呐喊,涕泗交加,满殿大臣目瞪口呆。
“陛下,周延儒若是能割绝私交,早引公忠廉勇之士布列于山海关至蓟镇一带,奴军即便进入,未必能猖狂至此!假如周延儒视师之后,把范志完之诸般罪状一一入告,惩前毖后,或许可收亡羊补牢之效。周延儒徇私欺饰,即此一端,已罪不可恕!”
礼科给事中袁彭年马上站了出来,论纠周延儒之罪。
“陛下,吏部文选郎中吴昌时窃权附势,纳贿行私,罪行昭著。吴昌时为周延儒义子,凡内阁票拟、国家机密,事事都预先知道。周延儒多欲则不刚,智足以掩过,而忠不足以谋国,想窃附于君子而又不摒去小人,见忠直之人表面援护而实质疏远,见邪倭之人表面亵慢而实则亲昵,辜负陛下知遇之恩,耽误封疆安危。周延儒是天下之罪人,而吴昌时又是周延儒之罪人!”
兵科给事中郝纠也站了出来,矛头直指吏部文选郎中吴昌时。
吴昌时为复社成员,周廷儒复出为内阁首辅,吴昌时功不可没。然吴昌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贪利嗜进。周延儒复出,吴昌时自以为有功,专擅权势,周延儒反为他所用,也为他所累。
“吴昌时与周延儒幕僚董廷献表里为奸,无所不至,赃私巨万,罪证累累,万目共见。即如南场一榜,录取者非其亲戚便是以重贿买通关节之人,其事宜都由吴昌时为周延儒经办。周延儒其弟周肖儒、子周奕封皆榜上有名,毫无顾忌,以至白丁铜臭之流都赫然登榜。贪横如此,世人那里还知有朝廷,谁还国家律法!”
崇祯把御案上的奏折甩了下去。
“吴昌时,这是御史蒋拱宸的奏折,你可知罪吗?”
“陛下,祖宗之制,律法森严,臣虽不才,安能犯此?”
吴昌时面色平静,极力否认。
“蒋拱宸,你可敢与吴昌时对峙吗?”
蒋拱宸浑身颤抖,匍阖在地,说不出一句话。
“陛下必欲以此最坐臣,臣何敢抗违圣意,自应承受,若欲屈招,则实不能。”
蒋拱宸不敢吭声,吴昌时的口气则是强硬起来。
吴昌时此言一出,忍无可忍、厌烦不已的崇祯,声色俱厉,又一次暴走。
“吴昌时,罪证确凿,积威如此,你是在挑战朕的忍耐性吗?”
崇祯环顾一下左右,厉声喊了起来。
“内侍,准备用刑!”
这个吴昌时,竟然能让言官不敢发声,死不悔改,罪不可赦。
崇祯雷霆之怒,阁臣蒋德璟心惊肉跳,立即走了出来。
“陛下,大殿之上,从无对犯者施刑之例,请陛下恩准,将吴昌时付法司究问。”
“此辈奸党,神通彻天,若离此地核查,谁人敢从公勘问?”
吴昌时案牵涉到内阁首辅周延儒,如果不是皇帝直接过问,法司恐怕难以“从公勘问”。
“陛下,殿宇用刑,实三百年未有之事,还请陛下开恩。”
阁臣魏藻德还要坚持。大殿上用刑,朝廷的颜面何在?
“吴昌时这厮,牙尖嘴利,铜皮铁骨,亦三百年未有之人!”
崇祯冷冷一句,蒋、魏二人哑口无言,肃拜而退。
大殿之上,内侍对吴昌时用刑,夹至两胫皆断,吴昌时昏迷,不省人事。
“将此贼押入锦衣卫诏狱论死!周廷儒案详加勘察,早日给天下军民一个公道!”
大臣们出了大殿,人人自危。
大殿之上用刑,人心向背,莫非大明王朝的气数已到?
崇祯十八年六月,大明内阁首辅周廷儒因招权纳贿、结交内侍被杀。吏部文选郎中吴昌时以“把持朝政,奸狡百端”罪,被处斩。大明朝堂一时风云变幻,乱象丛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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