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金黄太吉修建盛京八门,八旗军各守一门,城市通道由明卫所的十字街变为井字街。盛京城内除故宫外,还有汗王宫、十一座王府、六部衙门、庙宇等。
而南街,则是汉奸们的居住之所,孔有德、尚可喜、范文程、宁完我等人都是居住于此地。
南街范府,书房之中。
年过半百的内院大学士范文程,在椅子上冥坐,似乎是闭目养神。
在他面前的桌上,宣纸上大大的“汉奸”两字触目惊心。
即便是归降后金正红旗为奴九年,他也没有像今天这样心灰意冷,惶惶不可终日。
荣华富贵,数典忘祖,到头来还不是躲不过这一劫。
汉人,终于要拿回自己的东西了!
“老爷,人都到齐了。”
下人的话在屋外轻声响起。
“都进来吧。”
范文程抓起桌上的纸张,揉成一团,扔到了地上。
三妻四妾,一大堆的儿女,满满一书房。
“不要一起,要分头走,记住了。”
对着面前的儿女妻妾,范文程硬起了心肠说道。
“老爷,一起走吧。这盛京,没几个好人!”
被多铎侵犯过的美妾,楚楚可怜,眼泪汪汪。
“爹,你不走,我也不走。大不了和明狗拼了,看看谁的刀更利!”
二儿子范承谟年轻气盛,不服气地反对着报纸上所说的“汉奸”父亲。
“爹不走,是因为爹是报纸上的汉奸,没法活,死路一条。要是一起走,爹不仅会没命,还会连累一大家人。你们到底明不明白啊?”
范文程眉头紧皱,解释给家人听。
“老爷,咱们真打不过汉人?”
范妻抹着眼泪,狐疑地问了出来。
“你们都仔细想想,连最能打仗的多铎都阵亡了,谁还能敌得过河南卫军?赶紧走吧,趁着明军还没有大兵压境,从草原上走,绕过长城,隐姓埋名,永远都不要回来。”
范文程幽幽说道。想起旧日多铎光天化日之下抢走自己的美妾,夺妻之恨,今日终于得报。
范文程的心里悲哀之余,一阵酸爽。
范承谟过去,捡起地上的纸团打开,看到上面的字迹,愤怒地撕得粉碎。
“王泰这个狗贼,蛊惑人心,不得好死!”
“大胆!”
范文程怒气冲冲,站起身来,走过去狠狠一巴掌,打在范承谟脸上。
“奴才还没有当够吗?你再胡说,我就没有你这个逆子!”
“我就是不走,我那里都不去!”
范承谟捂着脸,面红耳赤。他转身出了书房门,头也不回。
“由他去吧!”
范文程轻轻摇了摇头。
反正他儿女众多,也不能让这个逆子牵连了一家人。
他还没有看明白,这天下,早已经不是原来的样子呢!
范承谟出了府门,看到外面街道上的人山人海,挤了进去。
南街上,数百五花大绑、披头散发的士民浑身血迹斑斑,沿着长街蹒跚而行。犯人队伍两侧,清军步骑驱赶,冷血残暴
犯人虽然都是金钱鼠尾,但几乎清一色的汉人和朝.鲜族人,中间有一些满洲的奴仆,面黄肌瘦,神色阴狠。
细细看去,许多汉人、朝.鲜人都是缺胳膊断手,瘸腿少耳者不乏其人。清军烧杀抢掠,汉人百姓被掳掠入辽东为奴为婢,自杀者不下十万,其悲惨之境遇触目惊心。
时移世易,随着明军反攻,清军节节败退,报纸上大肆宣扬尚武精神、民族主义,使得辽东反抗运动死水微澜,对抗满洲贵族军将欺凌的案件日益增多,令大清国的官府头疼。
街道两旁,围观的人群人山人海,囚徒们途径之处,街道两边的满洲百姓群情激奋,臭鸡蛋白菜叶子破.鞋乱飞,砸的犯人们灰头土脸,满身的狼藉。
“汉狗,去死吧!”
“卑贱的明狗!”
“砍了汉狗,剁了他们的脑袋!”
街道两旁的百姓,人人狰狞,人人目露凶光。
战争的巨大压力,前途命运的担忧,畏威不怀德的本性,让他们把心头的怒火,发泄到了这些可怜的为奴为婢的反抗者身上。
几辆囚车夹在犯人人群中间,顺着大街迤逦而来,几个囚犯站在囚车内,浑身血迹斑斑,踮着脚尖,努力露出披头散发的脑袋。
“大家都看好了,这都是叛乱的汉人奴隶,阴谋作乱,杀人掠货,全部砍头!”
身披甲胄的清军军官骑在马上,用马鞭指着囚车里的囚犯,大声呐喊。
范承谟看的仔细,这位清军军官,不就是恭顺王孔有德吗。
“杀死他们!”
“全杀了他们,一个不留!”
“杀明狗!”
有大清国的百姓举起拳头,大声呐喊,得到了围观人一片热烈的附和。
百姓们声嘶力竭,挥拳怒吼,人人激愤,整个城市犹如一片愤怒的海洋,随时都能把世间的一切湮没。
“清狗,杀吧,杀光我们!王泰王大人会为我们报仇的!”
忽然,一个囚笼中的囚徒,奋力怒吼了起来。
“鞑子,先杀了我吧!王泰,王大人,你要杀的鞑子血流成河,把他们的人头堆成山,女人小孩都不要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