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阮睁开眼,放空般看着房顶,明亮的眼珠转来转去,繁华不过过眼云烟,百年沧海成桑田,能留下来的是什么?
心安理得享受了几天上贤的投喂,厨房的食物一点都没少,阿阮终于开始解阵。
他站在木屋门前,土地不干不湿,毛茸茸的狗尾巴草迎风招展,不知名的小野花竞相开放,阳光被林子分割成块,如同从空中倾泻而来的金色琉璃,天空蓝澄澄像个圆,几朵缥缈的云彩很快消失无踪。
算算时间,差不多也三月份了,清明时节就在这个时候,阿阮回身,木屋卧房搭得潦草却坚固,就连防水也想到了,以圆木凌空搭建,至少与地面相隔十寸,如此避免受潮进水,下面看上去只是光秃秃的土地,草木不生。
不过这土…看起来是新翻的,还有潮气,那这屋子也是用晒好的木材新盖的,一人之力不能够,这样的话…陆行舟早就计划好了,是在青楼那一天吗,那句要小心,到底是什么意思?
想这么多有什么用…出不去啊…
阿阮搬了个凳子,坐在窗口看风景。绿色的叶子,棕色的树干,左边的树有三根树杈,右边的树有四根,而且比左边的树稍微粗一点。眼前树木太多,阿阮有些看花眼,准备找根笔画下来,找了半天也只在灶台下翻出木碳,还把上贤的白衣扯下一大片当画布。
回到窗户,摊开白布准备下笔,却发现树好像变了样,窗前三棵树,全是四个树杈,粗细也差不多,果然会移动,他刷刷几笔,勾勒出树的简易形状,又让上贤把装筷子的竹筒戳出一个小洞,装满水,做成一个水漏计时装置,这样就能算出千幻阵多久发动一次,树会移动到什么方位,什么时候又会回到原位…
再一次打哈欠,阿阮无聊看着旁边的上贤,梅傲雪的白衣服全都换成木屋里的深色衣服,所有的浅色能画出印子的衣服也全都变成破布一块,交错堆在那边,树木太多,相似的更多,阿阮把一人合抱的、四杈树木全部画下来,也画了十多次水漏。
“我现在看你都是一棵树…”阿阮揉揉眼睛,长叹一口气…
上贤拉过他的手,用冰凉干净的帕子盖住他的眼睛,柔声说:“不要盯看太久,先把眼睛闭上…”
阿阮顺从合上眼,黑暗侵袭,他向下摸,摸到上贤穿得粗布料子,然后轻轻拽住,两人保持长时间的不动作,窗外的树木换了一轮又一轮,木屋里安静温馨,冰凉的帕子在掌心的接触下逐渐温热,阿阮的眼睛重新变得水润有神采。
阿阮拉下帕子看向窗外,亮晶晶的眼睛猛然睁大,“完了完了!我找不到树了!”窗外全都是四杈树,周围的草也都差不多,“一天的时间都过去了…”
上贤整理画布,轻笑:“今日就算了,天色也晚了,想吃什么?”
阿阮掰着手指头数:“吃香酥鸡,麻辣鸭,烤猪肉,烤兔子…”
上贤摇头:“一个素菜,一个荤菜。”
“我说你们道士,好像没有不能吃荤的规矩,你怎么不吃呢?”
上贤认真回答:“有些可以吃,但我从小吃素习惯了,我现在不是遵循你的习惯在吃吗?”
阿阮低下头:“你爱吃不吃,跟我有什么关系…今天就吃炒土豆丝凉拌青菜吧,你看哪个你喜欢…”
虽然上贤负责做饭洗碗,但阿阮还是跟着他去厨房帮忙。厨房的食材大多是能长时间储存的,现在天气不热,林中温度也低,还能放一段时间,等天热了,食物腐败,若是还走不出去,就得到林子里找东西吃了…
阿阮边洗菜,边嘟囔:“舞阳少爷也不知道来找我,亏我还照顾他那么长时间…”
上贤切着土豆接话:“舞阳少爷挺聪明的,他和陆行舟是亲兄弟,就不会想不到我和你失踪了。”
阿阮手一顿:“原来你听到了,你有什么看法?”
“你若真想叫哥,可以叫我。”上贤手不停切着土豆,耳尖却发红。
阿阮翻了个白眼:“本妖多少岁你多少岁?你还得叫本妖祖宗!”
上贤喉结滚动,“你尚未成年…”
阿阮强硬:“就算我未成年也还是你祖宗!”
上贤停下手,转身看着阿阮轻笑道:“你这样强词夺理,是我错了…”
阿阮抿唇,眼角眉梢露出笑意,“认错就好啊,认错就好了…”
上贤看他眉眼弯弯,伸手捧住阿阮的脸,拇指抚过他的眼角,凌霜的眼是桃花眼,眼角浅色红晕,眼型似桃花,清丽却勾人,眸中透露出阿阮的狡黠和单纯,都说从眼看人,阿阮又在想什么?
他眨眼,睫毛从上贤指心划过,有些痒,上贤手掌捂住他的眼眸,俯下头蹭了他的脸颊。阿阮睁大眼,一眨不眨看着上贤的动作,掌心下的睫毛轻颤,上贤放下手,笑道:“脸上有点灰,擦去了。”
阿阮下意识抬手摸摸脸颊,有些懵懂问道:“那为什么捂我眼?”
“万一掉进眼睛就不好了…”
阿阮呆呆点头:“你说的是…不过我闻到一股土豆味,你没洗手!”
上贤微怔,给阿阮一块干净巾帕:“我成了树,你成了土豆。”
“谁要做土豆,黄不拉几…”阿阮继续心不在焉洗菜,眼看那片青色饱满的叶子被搓得只剩脉络,上贤赶紧制止他,“洗的很干净了,你坐着就好。”
阿阮讪讪放下手,把菜叶子放在盘子里,自己坐到一旁。
上贤动作利落炒好了两道菜,还热了米饭,从第一天开始,阿阮再没有吃过冷饭,渴了上贤会烧水,饿了上贤会做饭,比起之前差点把厨房烧了饭菜成黑渣差距不是一天两天,有机会问问哪家大厨能受得了上贤,还愿意倾囊相授…
吃完饭,阿阮爬上树在树杈上系了条白布,然后看看第二天树在哪。
随意活动了会,二人洗漱完就上床睡觉了。
夜里凉,床也足够二人平躺,鉴于阿阮晚上睡觉不老实,实在不能把人绑住,上贤只能自己睡在外侧,防止阿阮不小心滚下床,里侧的一大半都是阿阮的,阿阮躺上去,自在滚了两圈,发出舒服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