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阿阮就被放出来了,小灵把他领到一个歌舞坊,指派了一个舞女认识。
“云公子,这是秀姬,所会舞种繁多,你对什么舞感兴趣?”
阿阮对着秀姬笑笑,把小灵拉到一旁,问:“小灵姐姐,我为什么非得学跳舞?”
小灵说:“公子,这是主子吩咐的,再多奴婢就不知道了。”
阿阮看着小灵,感觉他进了某人编的大网。
阿阮被留下来,小半个月天天踢腿下腰,要说云幕这身体,也是从小念做打唱过来的,身姿矫健柔韧有度,比之舞女也差不离,就这样学了几种舞,阿阮也能跟上曲调跳一段。
他被带到齐尚宣面前。
齐尚宣坐于高台,好整以暇问他:“会跳舞了吗?”
阿阮回答:“只会一点。”
“会一点也没事,先跳一支看看。”
齐尚宣话音刚落,不知是谁拨动琴弦,悠扬的琴曲就从帘幕后传来,七弦琴的调子偏低,平添哀怨。
阿阮这几天都听着这首曲子,听到耳朵都长茧子了,他抬手,白衣翩翩,飘然若仙。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缥缈歌声响起,阿阮回头看,竟然是齐尚宣,他就盯着阿阮,少了平日的戏谑,多了专注深情,被这样的目光盯着,阿阮的耳朵烧红,抬袖掩面,旋身飞舞。
编钟的打击声慢慢加入,琴声幽幽,钟声沉沉,大殿肃穆,唯殿中舞人踏步纵身,衣袖抬起放下,舞步凌乱繁复,显出九天之上的神凤的高傲姿态,和求其妻的卑怜…
歌声和着曲声,钟声迎着舞姿,凤凰翱于九天,独留有情人朝朝暮暮。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
编钟戛然而止,阿阮喘着气维持飞起的姿势,长袖飘落地上,右腿于身后高抬与地平行,仰脸望向屋顶,天幕昭昭,神凤展翅翱翔,盘旋其上,百鸟之王的凤凰交颈缠绵,恩爱不移。
“…求其凰…”齐尚宣不知何时来到阿阮身边,钳子一般的大掌拦住阿阮的腰,阿阮正要放下腿,冷不丁被人抱住,右腿转个方向,屈膝撞在齐尚宣腰侧,齐尚宣向旁边一躲,顺带阿阮的身体也倒向一侧,阿阮急忙放下右腿保持平衡,整个人转了方向,齐尚宣恰好拥住他的背,阿阮被压得向前倾,好不容易稳住,抡起胳膊肘就要怼上齐尚宣的脸,却瞥眼看见齐尚宣手腕处被人咬出来的一块疤,疤痕深深,足见啃咬之人多么狠心用力,阿阮倒吸一口气,肘部力量顿减,齐尚宣胳膊一伸,把阿阮两条手臂都箍住,另一条手臂就压着他的腹部,阿阮的脚一前一后保持重心平衡,抬起哪条腿都会摔,在不知不觉间,整个人都被困在齐尚宣的怀里。
阿阮喘着粗气,皱眉回头,“世子爷,你想干什么?”
齐尚宣暧昧一笑,兵痞子的粗俗话语脱口而出,揶揄道:“腰细屁股翘,干什么,当然是干你啊!”
干你个鬼!阿阮翻白眼瞪过去,“您不是喜欢皇后吗?”
齐尚宣的神色一滞,笑容僵在脸上,整个人像定住了一样,阿阮抓紧机会挣扎,借助齐尚宣的身体稳住自己,再狠狠踩上他的靴子,齐尚宣大叫一声,把自己的脚从阿阮的脚下挪出,两人不慎摔作一团,衣袂发丝缠在一处。
齐尚宣又笑开,“小幕幕,你不行啊…”
阿阮被摔得头晕眼花,主要是身体不好,还刚跳了舞,体力不支,倒是齐尚宣,脚被踩了,手掌护住阿阮的脑袋也是一片青紫,他一派淡然,阿阮装作没看见,“您放开我!”
“本世子才不放,小幕幕跳舞真好看,以后都给我跳吧,只给我一个人看!”齐尚宣趴在阿阮身上,死死抱住他。
“您若是想看跳舞,就让皇后给您跳!”
“我偏不,本世子喜欢看你跳舞,也喜欢你,小幕幕可不要辜负我…”
又来了,这种奇怪的说法,脑中有千百种念头,话到嘴边却说道:“还请放开我,我有喜欢的人了,他是楚明秋!”
齐尚宣欢喜的神色凝住,缓缓放手,坐起身,垂眸凝着阿阮揉着肩膀也坐起来,他语气低落地说:“我比他好看。”
阿阮垂眼笑了,眼神躲闪,语气轻快:“美/色鉴人,最是不如,我心系楚大哥,旁人入不了我的眼。”
齐尚宣眼角向下,长长密密的睫毛似乎沾上了水,就那样看着他不说话,阿阮低头整理衣服头发,手指轻动不看他,等了一会齐尚宣不说话不动作,大殿也没有其他声音,阿阮站起身,行礼,“世子爷,奴先下去了。”
齐尚宣藏在身后的手抬起一点,想要挽留,“你…”
轻微的脚步声越来越远,阿阮走了,齐尚宣怔怔看着他的背影,决绝,不会回头,突觉心痛不已。
“尚宣,别哭…”
是谁,到底是谁!齐尚宣抬头看向堂外,十三皱眉走过来,“爷,你在干什么啊?”
“十三,我什么时候哭过?”
十三哈哈笑,“爷,您不是总说男儿流血不流泪吗?您怎么会哭呢?”他声音渐渐小了,齐尚宣的情绪不对劲,直愣愣看着殿外,白砖青瓦,日光高照,四月的天不太热,阿阮跳出了一身汗,他浑身是汗,软着身子依偎在自己怀里,自己很高兴,很兴奋,吻去他的汗珠…
十三正经起来,仔细回想,他平日都在世子爷身边,世子爷到底什么时候会哭…
“王爷去的时候?”
齐尚宣摇头,“还有…”
“还有?嗯…不知道这个算不算,当时您从水中救回文皇后,文皇后让您别哭…”
齐尚宣也忍不住想起,他们还小的时候,文晏落水,他跳水救人,水珠从眼角滑下,文晏便以为他哭了,可是不对劲,文晏和她那迂腐的爹一样,心中只有黎民百姓,怎么会关心他,还说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