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与恶鬼住在一起的第三天。
阿药再次从黑暗中醒来,屋子里依旧是没有任何光亮。她动了动,脚腕上的链子叮铃咣当的响了几声。
眼睛适应了黑暗之后勉强能看清物体的轮廓,少女有些呆滞的看着脚上的锁链不知道在想什么。
暗红色的铁锈让漆黑的锁链看上去有些斑驳,衬的少女更加雪白纤细脆弱的不堪一击。阿药支起上半身捏住了自己的脚踝,被戴上这个链子的那天她就曾试图逃跑过,可是她自小身体就不太好,即使锁链锈迹斑斑不再和新的一样坚韧她也依旧没法弄断,反而把自己脚弄的紫青一片。
那个男人,那个怪物把她锁在了这里,让她像是被剪了羽毛的鸟儿一样无法飞出笼子,曾经的家变成了用来关住她的铁笼。
父母的尸体被那个怪物随意的丢在了角落,肢体被啃的很干净,没有多余的肉可以用来腐烂,可即使这样空气中依然弥漫着令人作恶的血腥以及腐臭的味道。
阿药捏着脚腕的手慢慢用力,原本就青肿的地方稍微受力就开始痛起来,最开始是针扎一样刺人的感觉接着疼痛开始麻木有些闷闷的,直到最后归于平静,任凭她再怎么用力也不会再痛了。
感觉不到疼的时候阿药就放开手,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又继续捏上去。
枕边放着她下山时背的布包,里面装着夕子母亲给的药材,一把木梳,一根发带,还有……回家路上捡到的野果。
那是她打算留给小淳吃的。医城淳,她八岁的弟弟,阳光又可爱总是抢着活做,明明还不到她胸口高却天天喊着要保护姐姐。
她最疼爱的弟弟。
那天,当她看到母亲和父亲的惨状时绝望的想要自杀,可是没有成功,那个恶鬼阻止了她。
恶鬼告诉阿药,他要带她去见一个人,见了之后她的病会被治好,会拥有强大的力量和新的家人之类的。
阿药浑浑噩噩的听着那人给她简述未来美好的蓝图,脑子里却是想着该如何自杀。她的视线划过家里的每一样东西,然后发现小淳的药箩不见了。
小淳的药箩是她特地编的,比一般的箩子小一些也更加轻巧,八岁的孩子背着也十分好活动,小淳经常会跟着村里的卖货郎去别的村子找这边没有的药材。阿药这才想起来那孩子那天在她下山送药前好像说过一会要和货郎去邻进的几个村。
想起这件事之后她便看着那堆尸块辨认了半天,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自虐一般的看着,直到她确认其中没有属于小孩子的骨头。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小淳还活着。
巨大的喜悦让少女又一次哭了出来,秀井只当她是悲伤也就没在意。
医城淳每次和药郎出去大概都会去个四五天才回来,而阿药觉得那个叫秀井的恶鬼并不准备这么早就离开这里。秀井受了很重的伤,他还曾经向阿药抱怨只吃他的父母根本不够他恢复的。看样子是打算再多呆几天养好伤才会走。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小淳回来的时候。
被反复的捏了这么多次阿药受伤的脚向主人发出抗议,突然抽筋了她。回过神,疼的摔回了床上,漂亮的眼睛里蓄起了泪水。
她还不能死,起码现在不能。如果小淳在恶鬼带着她离开去见那什么鬼的大人之前回来她就必须保护他,让他从恶鬼嘴中溜走。
少女倒在床上胸口距离的起伏,她拥有着十分白皙的皮肤和浅金色的长发,看上去就是黑夜中唯一的光亮,此刻她的脸颊泛着红,颜色艳丽像是要把整个人都烧起来一般。
阿药发热了。她呼吸急促脑袋里因为疼痛而带来短暂的清醒被热度融化,又开始变的昏昏欲睡。可她不能睡,万一在她睡着的时候小淳回来了呢?
阿药害怕她的假设成为现实,所以她只能靠着疼痛保持清醒,偶尔实在撑不住睡过去也不会太久,也正因为她这样做所以才让身体得不到休息病的更厉害了。
再这样下去小淳没回来她可能都烧成傻子了。
阿药重重的吐出一口气,高热让她感觉呼吸变的困难起来。她看着屋顶不知道在想什么,就那样静静的躺在那里,屋子里只有她的喘息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