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要去帮助洛阳侯?”
司马懿看着曹丕的眼睛,他坚定的摇了摇头。
在这个时候,司马懿知道,就算可以这么做,他也不会这么说。
因为他现在的处境很是尴尬。
背后的世家依附洛阳侯,而他为曹丕办事,在这个时候,若是说了洛阳侯的好话,那么,曹丕会怎么想?
换做是一个心胸开阔的人,他心中自然不会存疑,也不会心生芥蒂。
但是司马懿知道曹丕的为人,他很明白,若是在这个时候他说了洛阳侯的好话,恐怕他的下场好不到哪里去。
司马家依附洛阳侯,那么,自己便没有了司马家的后盾,没有了司马家的后盾,曹丕便也不必在意自己的性命了。
换句话说,要自己生,要自己死,只在曹丕的一念之间。
而这一念之间的事情,司马懿不会让它发生。
在他坚定的否定了曹丕的那句话之后,他继续说道:“君侯,季重说的不错,不管这件事最后对君侯是否有好处,反正洛阳侯消失在君侯面前,对君侯肯定是有好处的,这表示着能够与君侯争权的人又少了一个,但是这个世家的这个计划既然对君侯不利,那么等洛阳侯被杀之后再依照形势做决定,便是错过了时机。”
曹丕面不改色,问道:“那你说,这个时机是在什么时候?”
既然说出了时机这两个字,司马懿在心里自然也想好了说辞了,不然也不会说给曹丕听。
“这个时机,便是洛阳侯回邺的时候。”
洛阳侯回邺?
曹丕愣了一下,再问道:“你觉得午朝,司徒王朗与司空程昱会让仓舒回邺城?”
司马懿点了点头,说道:“司空程昱或许不会让洛阳侯回邺,但是司徒王朗一定会,因为世家需要洛阳侯回邺,而且是一个手无兵权的洛阳侯。”
“我知道仓舒的为人,他恐怕不会就此妥协。”
“洛阳侯当然不会这般就此妥协,但是,他敢违抗午朝上下的命令?要想证明自己的清白,洛阳侯必须回邺,而世家强加给他的一切他都得先承受着,君侯了解的洛阳侯,是他聪明,是他强硬的一面,但是司马懿了解的洛阳侯,却是他审时度势,识时务的那一面,洛阳侯当然不会就此妥协,他或许会做一些事情,但是有一点司马懿可以保证,洛阳侯一定会回邺的,不管是为了自己的清白,还是为了王位。”
司马懿这句话说完,曹丕深深的看了司马懿一眼,眼中闪过一丝隐晦的神色。
司马懿如此能够识别人心,让曹丕心中有些忌惮。
不过,这丝忌惮很快便消失殆尽了。
“在洛阳侯回邺的时候,我们该如何做?”
司马懿嘴角一勾,笑着说道:“这取决于君侯。”
取决于我?
曹丕愣了一下,问道:“此话怎讲?”
“取决于君侯想要先让世家的阴谋显现还是先让洛阳侯消失。”
“两者有何区别?”
“当然有区别了,世家要洛阳侯回邺,自然是有他的用处的,而如果这件事对君侯不利的话,那么,洛阳侯回邺,很可能会在世家的挑拨之下与君侯鱼死网破,而世家会坐收渔利,让洛阳侯提前消失,对君侯来说,可消灭隐患,这是其一,其二,让洛阳侯提前消失,还可以让世家的谋算打乱,到时候可以窥一窥世家到底想要干什么。”
曹丕眼神闪烁,再问道:“若是不杀洛阳侯呢?”
“不杀洛阳侯的话,便可以提前知晓世家的谋算!”
“如何提前知晓世家的谋算。”
“那便要看洛阳侯了。”
“看洛阳侯?”
司马懿点了点头,说道:“君侯,如果河里有渔网,但是君侯你并非渔人,你不知道这渔网撒在哪里,若是想要知道这渔网在哪里,君侯要如何找寻?”
如何找寻?
曹丕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沿河段寸寸搜寻!”
司马懿却是摇了摇头。
“若是按照君侯的方法来看,是可以找到那渔网,但是找到渔网的时候太迟了。”
曹丕知道这是司马懿喻指现在的局势,渔网便是世家的阴谋,而找到渔网,便是要识破世家的谋算。
“那如何快速找那渔网?”
“这是需要有鱼。”
“鱼?”
“不错,正是鱼,鱼落入网中,不断挣扎,那么,这渔网在哪里,君侯不是知道了?”
说到这里,若是曹丕还不明白司马懿的话,那便是他太傻了。
“仲达的意思是,让仓舒成为寻网之鱼?”
司马懿点了点头。
“但君侯要洛阳侯先消失,还是让他作为一寻网之鱼,那便是看君侯要洛阳侯如何了!”
曹丕点了点头,却是不着急回答。
他深深的看了司马懿一眼,说道:“仲达之智,比之季重,不差分毫,本侯有你相助,相信一切都会顺风顺水,你放心,虽然司马家背我而去,但本侯向来赏罚分明,不会因为此事责罚与你,当然,若是你再像之前那般推推喂喂,也不要怪本侯不留情面了!”
一根萝卜,一个大棒,加上七分威严,三分神秘感,这样才能让人心生畏惧。
作为上位者,曹丕对此把握得还是不错的。
曹丕的话说完,司马懿连忙对着曹丕行了一礼,说道:“君侯如此坦诚相待,着实是让仲达涕零不已,日后仲达必然为君侯肝脑涂地。”
曹丕看着司马懿声泪俱下的表演,只是点了点头,至于他心中信了几分,那便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既然如此,你便先退下罢。”
司马懿点了点头,慢慢的退出大堂,在出去之后,背对着曹丕,司马懿这才轻轻的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曹丕自然看到了司马懿这个动作,他嘴角轻勾,这才放下心来进了内院,而除了长安侯府,一副诚惶诚恐模样的司马懿,眼神则骤然冷厉起来了。
司马懿怕死,他想要活着,而如果有人会危害到他的生命,他会无所不作,即使那是小人才会做的事情....
长安侯内府中,曹丕将所有的事情都理清之后,也将事情先沉入心底了。
这些事情,都是一个时辰之后再要考虑的事情了。
这几个月,或者不止这几个月,这几年,或者更久之前,曹丕都没有真正的闲下来。
这几个月,他奔波在幽州,为自己的未来出生入死,期间风餐露宿,甚至时时刻刻要为自己的性命考量,对于闲下来的时间当然没有任何思考的时间。
哪怕是回到了邺城,他也要面对邺城即将到来的风波,根本没有机会休息。
他每天要处理公文到很晚,到了精疲力竭的时候才入睡,而每日清晨,在天蒙蒙亮之时,他便要随着早起的公鸡一起起床。
长安侯确实代表世间巅峰的权力,自己确实拥有世上巅峰的权力,但是,拥有这样的权力是有代价的。
而这个代价便是没有时间兼顾自己喜欢的人,自己想要的生活。
曹丕也爱文学,更爱游猎,但是,为了拥有这些权力,他只能先把这些爱好都放下。
爱好放下自然不会怎么样,对于喜欢的人,他心中始终有一丝愧疚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