柜台后是一个穿着短袖短裤老式渔夫鞋的老头，他笑骂道：“你小子怕是闻着味儿来的吧。今天刚到的野生刀鱼，你林叔刚在锅里炖上，你就来了！老头子还没吃上一口哪！”
燕湛道：“林叔可不像北叔一样，是个老不修。林叔可是疼我们这些小辈疼的紧呢。”
林叔大名林月皇，北叔大名何观北。两个人是香江那边有名的大学者。这两个人祖辈上是大陆人。因为念旧，等到两个人退休了，就来了大陆，在这里开了一家小小的鱼坊。
林叔做得一手好菜，燕湛和这两位老人家相识的过程，说来还是有缘，那一天燕湛和一位生意伙伴谈合同，那位蓉城的白总邀请他来鱼坊吃饭。竟没想到和林叔一见如故，成了忘年交。为此北叔没少吃醋。
林叔和北叔自从少年时代在一起，至今已经有了四十余年。北叔愈老愈发孩子气，不高兴了还要林叔做了茶糕来哄。两个老人身上是混杂了俗世烟火的书卷气，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透着情深。
燕湛想，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生死不渝，神仙眷侣。
燕湛在北叔的笑骂声中拉着顾清走进了一个小包厢，那包厢里又一架竹子的屏风，墙上是一张风骨嶙峋的水墨字，潇潇洒洒地写着陈维崧的《贺新郎》。翠绿的桌，翠绿的椅，整个房间都带着翠，那翠好似是要滴下来一抹清新水润的绿下来，一见了就让人心旷神怡。
燕湛和顾清坐下没多大会儿，林叔就端过来一锅鱼，闻起来香气扑鼻，北叔端了一碟鱼冻和鱼子酱。还有两个面貌清秀的姑娘端了几碟小菜。燕湛对林叔道：“谢谢林教授了。”
林叔长得十分儒雅，气质也很高华。和北叔那个好似混混小流氓的作风完全不一样。燕湛有时候也腹诽，这两位是怎么搞到一起的。
林叔笑道：“没事的，有人喜欢我做的菜，我就很高兴了。”
这倒是实话，林叔小的时候就梦想成为米其林餐厅里的厨师，可林家是学术世家，几代都在香江大学的，怎么能够让家里的孩子去做一个厨师？林叔曾对燕湛说过，他在大陆做菜，真的很开心。
林叔和北叔走了后，包厢里只剩下燕湛和顾清，两个人静静地吃饭。顾清真的很喜欢林叔做的鱼。
燕湛笑道：“这是新捕的野生刀鱼，菜谱是林家几代传下来的秘方。味道鲜美。希望你喜欢。”
燕湛毫不在意地喝着北叔端过来的冰镇啤酒，顾清夹菜的筷子都迟疑地顿了顿。
在他的印象里，像燕湛一样的商业巨子，是应该在高级餐厅里喝着法国酒庄里的顶级干红的。
竟没想到早上刚刚和他告别的气质高华的男子，现在坐在这里，和他一起吃着鱼，喝着啤酒。好似染上了人间烟火的气息。而拉他下凡尘的人，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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