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不住要叹气,觉察到一簇目光似箭。转头一看,方才闭目养神的世子爷正目光犀利的望着自己,忙行了礼退出去。
他合上门,轻轻抚上胸口,出神一阵又轻轻摇了摇头。回头见小塌上的笙歌也已经睡着,他上前去探了探她额头温度,为她紧一紧衣角,坐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时候,呼啸的风雪间似隐隐多了些人声。
谢从安与王曦瞬间睁开了眼。两人相视点了点头,落地往门前走去。
外室的韩玉一直浅眠,此刻也已醒了。笙歌因体力消耗,带了伤势,有些发热,好在已用药压下,此时睡的很沉。
王曦贴近屋门,谢从安靠近榻边,示意韩玉看好她。
屋外有人道:“此处天寒地冻,屋舍简陋,还请谢小姐随小人下山回宫。”
谢从安冷笑一声,眯起眼道:“是请我下山,还是请我去死?”
对方似被这话噎住,半晌后方回道:“前事小人不知,只是来接小姐回去的。李璟已将此事回禀了凤清大人,必会给小姐一个交代。”
“那便叫李璟来。小姐我今日如有半点闪失,便请皇帝旨意诛他全族。”
刚巧醒来的笙歌与韩玉相视一眼,同时打个冷颤。
认识了这些日子,还是第一次见到谢从安跋扈的一面。
屋外风雪中静默着一群黑衣人,似对天地间肆虐的寒意分毫不觉。半晌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谢小姐,李璟在此,愿为乌衣卫做保。”
闪耀的昏黄灯火中,门忽然打开,一个单薄身影立在门边,面上笑意清浅,似流云过峰,眸中暗藏着讥讽,“如此。李璟,小姐我的身家性命便交给你了。”
一队人散在谢从安与王曦之间,顺带将轿子也围了起来。王曦瞥了几眼那布防阵仗,嗤笑一声,拢袖垂眸,不远不近的跟在谢从安身侧。
轿中的韩玉望了望前面人马,又瞧了瞧身侧的乌衣卫。笙歌此时还是半睡半醒。这样也好,总是没有高热,便未危及性命。他叹口气,将帘子放了下来。
外头风雪虽比着之前小些,却仍冷气逼人。他未曾料到谢从安会让自己与笙歌上轿。想说她是好性子,又记起她方才开口便要杀人的模样,默默摇了摇头。
他捂着胸口,肩头伤处仍痛,提醒着这一日间的遭遇。
谢从安。若你真的并非传说那般善恶不分之人,若我真的可以将此事托付,为师父雪了冤屈,让那贱人得以恶报,以慰含冤而死的在天之灵。莫说为你挡暗器,哪怕韩玉去死也心甘。
韩玉失神低喃,“师父,这个人究竟能不能信?”若笙歌此时醒着,便会看到他从未有过,眉目皆伤的模样。
谢从安未知身后这些轿中心事,努力在风雪之中寻些意思出来,以平复胸口澎湃的慌乱情绪。
她心中默念:“我知你心里有他,可两人毕竟咫尺天涯。忘了吧,算了吧。”用力劝说着前身将执念放下。
自私的是她,占了别人躯体还无法替对方保全爱人。可毕竟自己心有所属,又寻到了尽心可依之人,如何还能放得下其他分毫?
她目光落在一旁的王曦身上,这人此刻比着初见时已安静不少,收起了行动言语中的亲密,自己也能自在许多。分神中,目间又有什么一闪而过,胸口接着涌上烦躁,谢从安翘了翘唇角:如今正是心烦,要找死,那便死吧。
无数暗影顷刻从山石林影后涌出。只听空中一声利啸,乌衣卫当即四散守位,遵从安排,攻防不乱,有人倒下便有人即刻补上。那两人一轿被护在其中,竟是滴水不漏。
谢从安静静瞧了一阵,倦意上来,抬手打个哈欠。王曦垂了半晌的眼皮忽的抬了抬,转头道:“困了?”
谢从安一怔,点头,便见他灿然一笑,抬手掀了身上绒毯,飞身杀入敌群之中。
她跟着蜷了蜷手指,却未动身形。虽说也整日喊打喊杀的嘴上凶猛,毕竟是生长在和平年代的现代人,不到生死时分,对于亲手杀人这种事并无意尝试。
王曦的招式凌厉,步步紧逼,明紫杏黄的衣袍在浓夜中颇为招眼,雪中翻飞似花。她初瞧着有趣,渐渐察觉些什么,默默别开了眼。
那凌厉杀招,满是主人借势而发的怒火。
原来他听进去了,只是不愿提起,与她一般,倒底是心底憋着股怒气无处发泄。
这两人身份有别,也不知怎会被吸引至一处?许是因为性格相似?
只愿笑脸相迎,不愿诉说难为,如此两个傻子,你懂我的痛,我知你的难,却因家族间的纠葛,爱的辛苦。
与家族和世俗抗争需要太多勇气和毅力。她确定自己是个怂人,不如早点放过彼此,放过自己。
她抬手抹去溶在眼角的雪水,涩涩一笑,低头去摆弄马背装饰的瞬间,瞧见地上积雪中溅落一串血迹,未抬头已察觉风中的细微响动,闪身一瞬,剑光已至,将她未来得及收起的裙摆钉在了马背上。
入骨三分。
马儿嘶鸣,轰然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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