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回落,尸堆中一个半垂的侧脸吸引了她的注意。她忍住害怕和恶心探身去瞧,发现那人脸竟有几分熟悉,心中咯噔一下,又挪了半步仔细瞧了瞧,心已跳到了嗓子口,祈祷着千万莫是什么重要人物。
辨认了半晌,却死活想不起是哪个。
烦乱之际,归位闭目,想要冷静冷静,琢磨下一步该做什么。刚合上眼睛,那张脸就跳了出来。
是他!
是那日一早过来膳食处时的巧遇,那个在营地见到的小兵!
此人是跟来给膳食处送物资的,十分机灵懂事的样子。因兵营驻扎在营地入口,往里便是大臣住所。膳食处挨着下人住所,在营地的最里头,出去一趟被来回盘问诸多不便,索性借着他侍卫的身份帮着去送食盒要方便些。
谢从安有心嘱咐了叫他休息时来寻,结果这小兵并没未出现。原来是稀奇古怪的死在了膳食所。
所以,他来了,却莫名被杀。
还是,他因别事恰巧死在了此处?
谢从安忍住心内冉冉而起的恐惧,再仔细分辨一回,发现这一群死去的宫人宫婢多是些有意换装打扮出的生脸孔。
兵变两字跳上心头,热血也随之上涌。
心头如鼓的谢从安将方才发现的细节又检查了一遍,目光落在死人堆旁胡乱扔着、血迹斑斑的兵器上。
一夜之间,天地转换。
方才的她还在帐中迷糊睡着,未曾发觉分毫。这般的部署和执行能立绝不会是一日之功,亦或临时设计所能达成。
她不自觉的咬住袖口的碎珠,在太子、良王和晋王三人中挑来挑去,思索着究竟是谁拥有着这般的兵力和实力,却又想不明白为何要选在此时此处。
片刻分神之间,她忽然反思起自己是如何跑到这场围猎中的。
爷爷还在家里养病,按道理说,她不会抛下老人积极外出。
那时是有人明着暗着将手伸入了谢家,她不服这些欺压,自作聪名的暗中动作,操纵舆论,皇帝下令增设祭台,她刁难晋王的心终于得偿所愿。结果晋王却忽然到府邀约郑如之,她并未多想,跟着就接了膳食所的邀帖一起过来。
礼部人员的调派,不必回禀就地论处的律法,炒制压土的香料,莫名安静的湖心岛,……
还有,被一同带来的韩玉……
谢从安呆坐在原地,手脚冰凉。
此局环环相扣,她是该信任自己的第六感。一个小姑娘的设计能得以顺利进行,不过是因为入了对方圈套,被顺水推舟罢了。
她犯了极其愚蠢的错,搅和进了各家计谋仍不自觉,洋洋自得以为看透了一切。盘算着要如何收网时才知道自己已被人借桥铺路,算计了个干净。
凤清跟着良王,可杀可守。既保障了他是太子的眼中钉,又不能离他的皇帝爹爹太远。
晋王一个草包儿子,是否当真值得皇帝为他如此谋划。
菁妃在长安城中无亲无故,一个平民出身的歌姬,被重视至此,难道纯粹只是因为爱情?
大乾的恭顺帝,杀得了兄弟,却对自己的儿子下不去手吗?
她怎么能这样简单就信了。
谢从安伸手拍了拍自己脸颊。
“谢小姐。”
恍惚听见有个沙哑的声音在叫自己名字,谢从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速速爬起身来,即刻发现尸堆对面的箱子后头躲着人,勉强辨了辨,随即讶然。
“谢璧环,你怎会在这里?”
他身旁箱上的布帛动了动,跟着钻出个人来,狼狈的熟悉,跟着唤了声小姐。
谢从安听出声音,忙的绕了过去。瞧着韩玉有些苍白颓败的模样,既惊且喜道:“竟是你救了我家侍郎。我,我实在是未曾想到。先要谢过你才好。”
谢珩挪了挪脚下,皱眉发出一声闷哼,“小姐客气了。”
谢从安这才发现他袍角深红的血迹,自然知道是方才被李璟所伤,不由分说上手为他检查伤口,可恨身上并未有药。撕了贴身的软帛将伤口包扎了,又沉吟片刻道:“不如跟我回去帐中处理……”
“小姐。”谢珩看出她的意思,打断她道:“谢小姐的心意璧环心领了。眼下情形危急,还是不要惹事的好。”
听到“情形危急”四字,谢从安撇了眼一旁伏在高柜上闭目喘息的谢玉。“那好,”她咬着唇点了点头,“他这是怎么了,瞧着虚弱的厉害。”
不怪她担心,韩玉本就瘦弱,这几日不见似又掉了一圈,眼窝都深了。
韩玉听见提及自己,勉强睁开眼瞧了瞧谢从安,跟着哼了一声算是示意自己神智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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