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她见了这东西,只当作是谢葑做下错事,被尹羿发现报了上来。可是当晚那个小厮半夜松口供出毒药之时,她忽然觉察出几分不对劲来。
谢从安坐直了身子道:“前来康州的路上收到尹阁主被杀的消息。我实在心伤。”
谢葑并未关注她说些什么,眉头紧锁,显然又在费心思索如何逃过今日之劫。
她忍不住提醒道:“此番我不顾爷爷的丧事和三司会审的局面,连夜奔赴到此,不达目的自不罢休。那个东西我定是要的。不然,就是死再多的人,亦无所谓。”
她撂下狠话,令裳荷将人压去信阁关了起来,自己却在影阁寻了间客房安顿。
谢又晴理罢床铺又在脚踏上安置了自己的铺盖。十分忐忑的环顾四周,又打量一番开着的门窗,小心翼翼道:“小姐这样安排是不是太过危险了些。毕竟这是坏人的地方,不知有多少影卫已被收买。咱们的……”
“人心可真是最有趣的东西。”谢从安坐在窗前喃喃自语。“他坚韧的很,又脆弱的很。一念之间便能做出许多不可辨别之事。”
“小姐是在可怜葑老吗?”
谢又晴拿起桌上的小册子,翻了几页道:“他妻子去世多年,膝下无子,怎会忽然做出这些蠢事。难道影阁的薪俸不够用吗?而且这冯生并非他好友,怎会将这一笔列在最前头?”
谢从安叹了口气。“每个看起不合理的行为之后,都有一个再合理不过的缘由。”
“晴儿不明白。”
“葑老之妻已去世多年。他并未再娶,若说单纯为了老有所依,有子送终才做下那些错事。以他如今的身份,能够达成的方法有太多种。信阁的记录中说他是个十足的正人君子,日常间对女色亦未有任何表露亲近。好在裳荷查他时整理的资料齐全。信阁比照了近十年间有过的起居记录,又查问了多个丫鬟仆从。有些重复的行踪即便平常,再琢磨一番,也会发现其中的不平常了。”
“葑老是不是有了心仪的女子,不能相恋?”
“他喜欢的,不是女子。”谢从安站起身来,脱去鞋袜外衣,一头倒在了床上。
谢又晴懂事的招呼下人送热水来,回身见小姐将脸埋在被褥之中,知道不该打扰,却因着没弄明白其中故事,心里猫挠一般。
脚下的热水微烫,舒缓了这几日积累的疲惫。谢从安侧过脸,重重舒了口气。
她见谢又晴一边忙碌一边偷瞧自己,猜出了她的心思。将洗脚的小丫头遣了出去,对她招招手。
“小姐是要茶吗?还是饿了?”谢又晴忙凑了过来。
谢从安摸摸肚子,冲她摇头。“葑老喜欢那个男子,却不能与之成家。”
谢又晴听着,懵懂的点了点头,“可惜。”
两个男子相恋在大乾也属常见。只是此事与狎妓一般,若是牵涉了官职校考,便会是个不能被接受的污点。他必然是顾虑到阁主的身份,才不能够与恋人相守。
“冯生成了婚,得了一子,名唤冯英。”
“原来如此。”谢又晴恍然大悟。
“潮海阁那日冯生在天字间醉酒,言行无状,酒家要将他赶出门。冯英闻讯赶来与酒家大吵一架,走前起意掐死了他父亲从细柳巷带出的小倌,又打昏了酒家的小二。官府连夜抓人,被他父子逃了。”
“这是个什么混账人家。”谢又晴惊呼,“那册子上只说了闹事,并没有记录出了人命啊。”
“是谢葑做的手脚。冯英带了冯生找上他。他连夜安排人手处理尸体,掩盖真相。还花了笔银子安抚了潮海阁的老板和细柳巷的老鸨。”
谢从安说到此处,有些动容。“他因阁主的身份,一直掩盖着自己爱慕男子一事。冯生懦弱,因他不肯承认自己,一气之下听从家人的安排娶妻,自此陷入郁结,便养成了醉酒的毛病。日子久了,他妻子瞧出些苗头,便总拿他儿子撒气。虐待之下,此子生出了一身反骨,厌恶父亲,却又恨母亲无能,性格阴郁古怪。小时杀猫虐狗,大了打架斗殴,邻里都对他厌恶的很,连带着对他父母也常常冷言恶语,他母亲受了气更要拿他作贱。着实是一家的可怜可恨之人。”
“葑老已是谢家的阁主,又何必与这些人纠缠。”
“你说的对。但是情爱之事,从来由不得人。”
谢从安揉了揉她的脑袋。
“那个冯生对谢葑十分依恋,留了太多与两人相关的物品。冯氏知道了谢葑的身份后想要逼冯生与她和离。谢葑怕此事暴露,自然不肯。随后又有消息传出,说谢葑的丫鬟有孕。冯生自此便陷入困顿,日日醉倒街头。这便是此事的起因。”
“……更可悲的是……谢葑不知,他二人花了心思护着的冯英根本不是冯生的儿子。而是冯氏与家中长仆的私生。”
谢又晴听的目瞪口呆,半晌未能回神。“怎么如此曲折。”
谢从安困倦的钻进了被窝。“睡吧。明日还要要与谢葑有一番恶斗。”
谢又晴吹灭了灯烛在榻上躺下,却迟迟没有睡意。“小姐今日提到的东西是什么?”
谢从安迷迷糊糊应了一句。
“我其实也不清楚。这里头,还有些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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