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从安看着眼前一脸慈祥笑容的贾殊,怎么也跟调查来的信息联系不在一起。
她记得前身曾在私盐案时来过康州。那时候对这位依稀能见其年轻时俊朗模样的中年男子印象颇好。不但没有难为过他,还在几次重要的时候十分肯听他的劝。
想起对下严厉不认情面的尹羿,谢从安忽然后知后觉,原来自己也喜欢温和点的性格。
她抬手摸了摸鼻子,贾殊倒反客为主,已笑着与她添了茶。
“辛苦家主,这等时候还要到康州来,实不应该。”说着状似无意,瞟了眼已退在角落里的裳荷。
“不知家主此来要办之事可有办妥,殊可有能帮上忙的?”
谢从安抬手指了低垂眼眸的裳荷,“影阁出事,我行事多有不便,想要她来帮手,贾叔可舍得?”
贾殊的表情十分微妙。他抬手去取了茶盏,又似思考了一阵,才悲痛的开了口。
“殊子白衣入阁,承蒙尹阁主看的起,将高师交于我调管。只是如今信阁阁主之位空悬,家主若再要走了裳高师,恐怕信使会议论起来。”
“议论什么?”谢从安无所谓的笑笑,“不过是个小丫头,她哪能与贾叔相提并论。”
贾殊闻言慌忙拜倒,“家主谬赞,殊惶恐。”
谢从安端着茶盏,笑意盈盈,歪着头说话,孩子气仍是十足。
“贾叔爱惜人才,可是不舍得将她交于我呢?尹老阁主当日与爷爷请示,曾在信阁另设收集信息的渠道,如今不知都经营的如何?”
“妓馆赌场都在金阁手中,究竟如何,需得调问薛阁主。”
“那些地方在他手里断然不错,但收集情报终究是信阁本务,这整理渠道应还是在信阁手中吧?”
谢从安眯了眯眼。她开始讨厌这个油腻大叔了。
贾殊干笑一声,放下茶盏,“薛阁主十分不喜信阁中人过问经营常务,只怕这些假文人误事,使得账务受损。自信阁起事,两阁之间因此已多次龃龉。尹阁主为着和气,早已将此事托于薛阁主管理了。”
“如此,”谢从安发觉裳荷在听到薛阁主时屡有动静,便未在追问下去。
“那便聊聊我昨日查到的事,可好?”
她只装作没有看到贾殊陡然紧张的样子,笑笑挥手令仆从退下。忽又换而言他。
“尹阁主走前曾派人往长安送过信,此事贾叔可知?”
贾殊点头。“尹阁主与侯爷惺惺相惜,此等忠仆明主,殊十分羡慕。”
谢从安只做没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心里骂一句老奸巨猾,笑笑道:“爷爷与尹老阁主的感情,我自来也是羡慕的。只是那份送去的东西,是夹杂在谢广的生辰礼单之中。我今日就来想问问,这样的安排,是何意思。”
贾殊见谢从安似是不愉,绷了几日的心终于松泛了些。
“这都是阁主的安排。殊着实不知。家主若当真存有疑虑,不如问问裳高师。”
裳荷跪坐在角落里,此时抬头望着谢从安,反常的似是有千言万语,迫不及待要与她一吐为快。
谢从安睨了眼她,意有所指道:“裳高师同我都是输在了年岁。人说年少轻狂,我俩多的是不懂事,做错事的时候。”说着忍不住又看了眼裳荷,回过头便正正对上了贾殊瞧着自己的眼。
那眼底□□的谋算,不怀好意,令她看的心底一惊,忍不住再看裳荷一眼。
尹羿怎会养只狼在身边。他究竟想的什么?
“家主若是无事,殊便先退……”
“已经第二日了,贾叔怎么不问我此行何来?”
贾殊闻言停了动作,垂眸片刻又坐回桌前。
“关于侯爷去世一事,家主存疑,所以到康州来查问相关细节……”
谢从安懒懒的拂了拂袖,单手支在脸颊。
“我不听信阁的消息,我要听贾叔想些什么。”
贾殊默了默。
“怎么?叔叔不也是高师的身份过来的?难不成这点事还难为了你。”
贾殊忙的陪笑,“怎会难为。只是妄自揣测的话,怕惹得家主不愉。”
“无妨。”谢从安眨眨眼。
“家主重孝在身,却不顾礼节奔波在外。即便是查问侯爷被下毒之事的诸般细节,亦属不孝。”
贾殊忽然郑重的语气,让在场之人都吸了口气,只怕惹怒了谢从安便得血溅当场。
他语气却陡然一转。
“殊却知,实是家主心中太过悲切,无法面对侯爷过世,才借此逃离长安。”
此时的贾殊已是满面的悲戚怜惜,倒让她没忍住流露出些许脆弱。谢从安按住心中翻涌的酸涩,微笑望他,又眨了眨眼。
贾殊叹了口气,“查不查得到什么,又有何要紧,家主只需在此缓上几日。侯爷在天有灵,怎舍得怪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