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从安忽然问谢又晴:“你可愿回家去?”她边想边道:“早些回去,与我这里割舍清楚,来日若有什么,便能被牵扯的少些。”
谢又晴闻言哇的哭出声来,扑去将谢从安紧紧抱住:“晴儿不要回去。晴儿答应过侯爷要陪着小姐,要照顾小姐一辈子的。晴儿到死也要跟着小姐。”
谢从安差点被她这一嗓子嚎哭惹出泪来。她心内默默喊了声爷爷,眨去眼泪笑道:“呸呸呸。好好地什么死啊活啊的。”伸手在谢又晴额头一点,抽出帕子来给她抹了泪。
“不走就不走,留着你这个小丫头,我还养的起。”
谢从安终忍不住红了眼。
她压住哽咽,抱住丫头在她背上拍了拍,“快去洗脸,看看那行李收拾得如何了,咱们马上启程回长安。”
车马辘辘,细雨渐歇,一线金光从远处缓缓划了过来。
漫长的一夜终于要过去了。
谢从安在软垫上蹭了蹭,换了几个姿势仍无法合眼。
谢侯府的马车装的极好,结构坚固,木板中还夹了棉布隔音。虽是吩咐了车夫快些赶路,在其中几乎是感觉不到颠簸。
离开长安之前,她已知此番康州之行必然凶险,将贴身的六名影卫全带了过来。长安侯府并未留人,幽兰苑的安危全都托付给了凤清。
这一路过来,心急赶路也是,忙着处理事务也是,却不知道长安城如今状况怎样。三司会审,究竟到了哪里。
不知何来的疲惫已坠的她连唤影卫问上几句的心劲儿都没了。
如今康州之事尚未算得结束,这信阁无主,贾殊暂代,亦要有个结果才是。
再沉思几回,谢从安翻身坐起,唤停马车,叫谢又晴取了文房四宝来写信。
谢又晴一边磨墨垫纸,一边在旁偷看。
“怎么才出发就写信给裳荷姐姐?”她忽的瞪大了眼道:“贾殊竟然知道这谢葑是假的?怎么……又要写给贾殊?小姐,你究竟是什么意思啊?”
谢从安手上匆匆不停,随意与她解释几句:“裳荷设计要杀的人只去了两个,三人还余一个贾殊。她对贾殊的恨意仅从尹羿处来。如今既知道了尹羿的真实死因,又转去影阁做事,依她的性子,此恨虽在,却或许会被放下。我与她相处的时日尚短,还揣测不出澹竹君子将她教导到何种地步,只知若她不去翻看贾殊的私册,等发现此人都对她和义父做了什么恶事就不知何年何月了。我只能帮她烧上一把火,让她莫忘了这方的威胁。”
谢又晴惊呼一声,“小姐这是……”她挣扎道:“小姐最会心疼人的,怎么……会这样对裳荷姐姐?”
“心疼人?”
谢从安手中的笔停了停,随即继续,“有些事,须得做了方才能忍得下心。”
写罢停笔,她将信封口唤出影卫。待见了对方,递信的手又收了回来,面露疑惑道:“你怎么跟了过来?”
那影卫快速掀起眼皮看她一眼。
谢从安顿时气笑了,讽道:“原来常平的风俗就是惜字如金么?”
对方眼鼻观心,原地装死。
谢从安冷笑一声,将信举至另一侧道:“再来一人与我送信去。”
又有影卫随即现身,只不过偏等那小子点头方才靠近取信。如此一来,谢从安更气得不行。
她抱了手臂,靠在车壁上道:“你在影阁中究竟是何身份,名字报来。”
那人仍是低头不动。
谢从安探头去瞧,见他眼睛只盯着一处,却不是放空。约莫是在听四周的动静,亦或在想如何作答。
她跳下马车,朝他过去,对方却脚尖轻点,瞬间退出三丈之外。
这下谢从安当真恼了,直接上前动起手来。
对方连连躲闪,不肯接招。她却是皱着眉头,越打越气。
这几日的忙碌与憋屈一齐涌上心来,她手下动作便愈发狠戾。
将近有半盏茶的时候。坐在马车上观战的谢又晴哈欠又打了几回。
那影卫忽的空晃一招,诱人发力,手上不知何时多出个物什将谢从安双手困住。
谢从安用力几回,发觉那东西有弹性,极难挣脱,不由气的大叫。
对方终于开口道:“小姐莫恼,属下有命在身,实无他法。”
“去你的领命!”谢从安气得瞪眼,跟着脚上使力却踢不到人。
“是谁的命令?”
影卫闪过收手,抱拳行礼又退至三丈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