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问道:“这跟银沧共和国什么关系?”
艾达兴奋地说道:“这你就不知道了,那立宪宣言啊,写得可是特别的高尚、特别的伟大,仿佛每个字里都带着金光,只要是念一遍,什么牛鬼蛇神能被打散。”
顾青说:“是吗?下一场要也碰到个千年古墓之内的,咱们队可就靠你了。”
艾达摩拳擦掌:“那我可得好好背背了,以前读书的时候就没有认真背过课文。”
这一队人十分谨慎,谈了半天都只谈到古墓中有什么,却没谈到任务是什么。刚才不带丝毫隐瞒就谈论起本队任务的大嘴巴们都有点心虚。直到吃完饭后到楼下的草坪上散步,明筱才冷静地安慰骆羽:“不说任务,很可能因为任务就不是什么好事。”
明筱一语惊醒梦中人,大家纷纷从自责和后怕中回过神来,开始思考和他们任务冲突的竞争对手都是什么身份、藏在哪里。
唯一“深入敌营”的莱夏,却站在远离众人的地方,拿着一个黑色小匣子对着耳朵,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
老式电话那头,云玥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意乱情迷:“……你双手绑在背后跪在地上的样子,让我觉得很好看……”
莱夏又好气又好笑:“你在那里一声高一声低地嚎叫,倒不是很好听。”
“听说114号把你甩了?你真不考虑和我睡一觉?我既不会像古时候的女人那样吵着嚷着让你负责,也不会像114号那样睡着睡着就睡出了抑郁症,你有什么损失?况且,你还不知道吧,我以前在军校中,可是出了名的大姐大,什么都是全班第一,”云玥暧昧地放慢了语调,“包括床技。”
莱夏的声音变得有一点严厉:“我的名字编号已经录入档案,你好像是我的直属上司吧?你知不知道我这些天在军事法中发现了什么?禁止军队人员对下属进行口头上的性暗示。”
云玥可惜地叹了一口气:“好吧,我不说这些了,我打电话给你,是想告诉你,我发现了一点关于那次沈轶伦被袭的线索。”
她顿了顿,似乎在等着对方回心转意。
莱夏半天没有说话,她才叹息般轻声说道:“沈轶伦说了,他是从训练场回寝室的路上忽然晕了过去。训练场和寝室都在同一栋大楼中,是特别行动部的专属大楼,大楼内部除了私人空间,大部分地方都装有监控。他被袭的那天晚上,监控中却根本没有他这个人。所以,要不是监控出了问题,就是他的记忆出了问题。
“我一直以为,是有人同时修改了监控和定位,可是,技术部门无论怎么检测,都发现不出监控有任何人为修改的痕迹。我后来就想,是不是从一开始我就想错了,会不会袭击他的人根本就没动过大楼内部的监控,而是剪去了他一部分的记忆,让他自以为是在从训练场回来的路上被袭。接着我就发现,他的尸体出现在特别行动部的前一天晚上,他正好去过训练场。”
莱夏说:“你还记得我们当时为什么一致肯定他是当天被人带走的吗?因为他能清楚地回忆到,他去训练场之前,收到过艾达的邀请,邀请我们所有人一同去若楠会所庆祝他的最新恋情。艾达可没有提前一天发出邀请。”
云玥说:“这就有关于我接下来要说的内容了。这几个月里,我翻看了许多加密的军事项目记录,发现其中有一个项目的细节特别奇怪——那是个极其失败的项目,基本上所有参与者在回来后都陷入了一定程度的昏迷,昏迷时间长达三天到一个月不等。他们清醒后,都要经过一道详细的盘查程序。记录上,他们对于项目本身的行动并没有任何问题,只不过遇到了一件谁也预料不到的意外。我去听当时的录音,却发现大约有一半的人,都对昏迷之后发生的一件事情有所记忆。”
云玥再次停顿了一下,仿佛是在组织语言:“对昏迷后的事情有所感知,其实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可是,这些人似乎都把这件事和过去的某一天搅合在了一起——‘临行前一天,我老婆削了个苹果给我,我忘记了吃。’‘临行前一天,家里响起了火警,我懒得去理。’‘临行前一天,保姆不小心把一杯水泼到了我头上,我正在看报,有点生气。’……但事实上,却是一个家属削了苹果忘了吃,第二天才过来把烂苹果扔掉;医院中短暂地响起了火警;护士一不小心把药水泼到了病人脸上。”
说完,云玥便不再说话。
莱夏的呼吸微微一滞,吸了口气,才吞吞吐吐地说道:“我没有研究过……但是,我不知道,你们对意识领域的研究有所管控吗?我是说……你知道对于我这个原始人来讲,你们的虚拟现实设备是多么的可怕……”
“当然有,人的意识对于他自己来说就是整个世界。”云玥肯定地说,“这个社会的运行建立在人是理性的行为责任人之上,如果意识都可以被随意操纵,社会秩序离崩溃也就不远了。”说完,她自己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莱夏又吸了口气,随即作出结论:“所以,连你都能‘无意间’了解到当时发生的那些‘小事’,并且关联到这些士兵的说辞上,这个项目真正的重心到底在哪里?”
云玥更为长久地沉默下来,仿佛是过了一个世纪,她才再次开口。她的声音重新变得低沉缱绻:“莱夏,我有没有对你说过,你真聪明。”
莱夏飞快地抢道:“别说,都是应该的。我当执政官的时候,什么腌臜事情没见过?一本明账一本暗账的勾当,看多了猪都明白怎么回事,跟智商没关系。”他放缓了语调,“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一个化为齑粉都能再活过来的超级怪物而已,你怎么会这么关心他曾经被什么人折磨过?”
云玥隔着电话,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说道:“其实只是我的直觉……我感到这个事情,绝不是有人闲得无聊做了个恶作剧那么简单。”
有多大关系,她却不再多说一句了。
截止在特别行动部大楼中的记忆,“意外”清醒时听到的吴骁的声音,无不都在表明沈轶伦的遭遇和特别行动部的关系。云玥是特别行动部的人,她有着自己的立场,可并不能把这个立场时时挂在嘴边。
莱夏是个聪明人,不需要每件事都打破沙锅问到底。
挂断了电话后,他将视线重新转移到草坪上。草坪上碧绿依旧,人们刚吃完饭,三五成群地或站或坐,慵懒闲适地享受头上的冬日暖阳,还有人挥舞着两条胳膊,仿佛在招呼着某个附近的熟人。
定睛一看,他才知道那是艾达,招呼的人正是他自己。
他将老式电话揣回兜里,挂上一副欠扁的痞笑,吊儿郎当地回到他的队伍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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